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张小玉和傅朋朋对峙而坐。良久,张小玉才艰难地捋清了思路:“宋桃也去面试了?”
“嗯。”傅朋朋仰天长叹,“既生瑜何生亮,本是同街生,相煎何太急。所以呀,小玉姐,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花魁宴还是先取消了吧?我傅朋朋脸皮厚,就怕损了您小玉姐一世英明……”
“你个死丫头!”张小玉突然跳了起来,跑过去揍傅朋朋,“今天面试输给宋桃了吧?还敢回家骗吃骗喝!”
早有防备的傅朋朋猫一样敏捷,窜上楼梯噔噔噔往阁楼逃:“我怕浪费您的手艺不是?面试结果还没出来呢,您急什么?”
阁楼的门被她果断关上锁好,楼下母亲声音像子弹般穿过了楼板:“你个小王八蛋还想糊弄你妈?宋桃也去面试,你还想赢过她?你说你!从小学到高中你在宋桃手下当了多少年的万年老二?你读三流大学,人家是海归!你比得过吗?难怪今天拐弯抹角的,有钱不赚要取消花魁宴。大学毕业这都大半年了,死盯着非进电视台。这下黄了吧?”
“小玉姐,你声音再大点,最好让整条街都听见。”傅朋朋开了道门缝,探出脸居高临下和母亲对视。
“死丫头!你,你把今天的饭菜酒钱赔给我!”张小玉爱面子,再不大声嚷嚷。
能出顿饭钱把这事给顺过去,傅朋朋千肯万肯。她笑咪咪地说:“必须我出钱啊!电视台女主持人名声好听其实拿的也是一份死工资,咱不稀罕。没准哪天我拍个广告串个角色就红了呢?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买大房子,包管牛婶她们得红眼病。”
张小玉又被傅朋朋说得心动,迅速将念头转到了另一个方向:“朋朋啊,想红也不容易。你能嫁个有钱人,妈就省心了。那天牛婶还说想把她家那个有钱的远房侄儿介绍给你呢。改天约个时间你相亲去?”
怎么就说到她的终身大事了?傅朋朋此时不敢再撩拨母亲脆弱敏感的神经,敷衍地呵呵:“广撒网重点捕鱼,没准儿还能捞到一个比牛婶侄儿更有钱的是吧?”
总算把这一关过了。关上小阁间的房门,傅朋朋总算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母亲的话总在耳边回荡。白天和宋桃意外相逢的画面在眼前晃动。傅朋朋烦燥地推开了阁楼的窗户。
成长路上的每一段,女孩们都会遇到自己的“对手”。比如傅朋朋遇到宋桃。
追根溯源。是张小玉和宋桃妈的战争。同是昔日花楼街上的两朵花,进了同一家工厂当了一对厂花。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傅朋朋的父亲娶了张小玉。
小玉姐也就赢了宋桃妈这一回。自从宋桃妈离婚再嫁了一个有钱人。傅爹病逝后,张小玉能和宋桃妈拼的只有漂亮女儿了。
两人同班一直持续到高中。都是漂亮小姑娘,宋桃“端庄大方善解人意”,到了傅朋朋就成了“牙尖嘴利蛇蝎狐狸精”。宋桃每期考试成绩全班第一。傅朋朋再怎么努力最多拼到万年老二。上面压着宋桃这块巨石,傅朋朋憋屈得要死。
一提宋桃,张小玉对傅朋朋的态度只剩下恨铁不成钢。
窗前站得久了,明月与四月温暖的风将傅朋朋毛躁的情绪一一抚平。
父亲走得早,母亲早早因厂子破产下了岗。好在老房临街,改出来的一间五平米大小的临街铺子。母女俩就靠张小玉开杂货店的钱艰难度日。
傅朋朋从高中起就打零工挣钱养家。大学毕业后她一心想进电视台做新闻女主播,也没找别的工作。好不容易等到电视台这种好单位招聘,又被宋桃临门一脚给踹没了。
其实不关宋桃的事。负责招聘的田制片人就没瞧上自己。傅朋朋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一条路走不通,拐弯还不会吗?不进电视台就不进呗。那么多学播音主持专业的都能当主持人吗?
她干嘛要和宋桃比?她总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面试的失败让傅朋朋以为自己会难过到失眠。结果一上床,她一觉无梦睡到了朝阳晒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