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马晓军的一番询问之后,向俊晖对吴秀菊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个经常跟随自家亲戚出去赚外快的女人,目前是没有任何感染发病的迹象,但这并不能排除她有感染携带和间接传播的危险可能性,想到此,向俊晖拿起圆珠笔在关联图谱上吴秀菊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圆圈,并打上问号。
丢下笔,向俊晖坐在桌前托着下巴仔细回想这一天来纷乱繁杂的经历,闭上眼睛想把这些事情再重新梳理一遍,从他起床发现闹钟调动的那一刻起,可是,闹钟跟这些事根本搭不上关系,想到此,他睁眼看了桌子,这一次居然忘了把闹钟带上!值班室很简陋,只有一张铁床,接下来的近半个月时间,他可能都得待在这儿自行隔离,除非,有一种情况,他的母亲没有确诊,只是普通感冒发烧。
他怀着这样侥幸的心理望了一眼窗外,夜幕悄然降临,灯光映射的窗下,可见丝丝点点闪着银光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水泥地面,下雨了,天空终于忍耐不住多日的阴沉,与冷风一道前行而来。寒风伴着冷雨,向俊晖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到各村卡点上值守的村干部们,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意,祈盼着疫情能够早日结束,恢复往日的宁静祥和。
不知为什么,想到卡点,他就会想起辛栗村口守卡铁面无私的张忠石,让他钦佩的同时,心里对家园的守护也多了一份信心,他相信:只要大家众志成城,同心协力,一定可以战胜疫情!
回忆的情绪,依然游走在心间,某一个瞬间,向俊晖猛然想起:由于赶时间,他是骑了张纬的摩托车来到所里,而他的二手“比亚迪”由张纬代开回了家里。如此一调换,作为同村熟人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不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可事实,却似乎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他赶紧打开手机,准备点开邮箱,查找王所发给他的邮件。或许手机陈旧,亦或是内存不足的原因使得手机卡顿,邮箱点开后一直处在“正在加载”状态。向俊晖急忙丢下手机,打开桌上的电脑,双眼盯着屏幕,等待片刻,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邮箱找到那封邮件。
邮件的内容是:横乡从汉返乡人员名单。向俊晖迅速点击正文下方的“附件下载”,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即显示“下载成功”,接着,打开附件中的Excel电子表格,轻拉“滚动条”,在辛栗村人员名单中赫然发现了“张纬”的名字。
果然与他猜想一般!向俊晖的心头不由大惊,职业的敏感,让他迅速拿起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喂,盈盈,我的车由张纬开回来后,你和萌洁有没有与车或是和张纬本人有过接触?”当对面响起接通的声音,向俊晖对着手机急问道。
“有啊!”甘盈盈回道。“我去给车消过毒,至于张纬本人,他还抱了萌洁,怎么了?”
“哎!”向俊晖急得心里直冒火,忍不住叹口气。“你可知道,张纬是从汉返乡人员,极可能是潜在感染者,携带病毒,成为传播源。”
“我怎么知道,当时,我心里头还纳闷,明明是你开车出去,怎么叫他把车开回家,为了保险起见,我就立即对驾驶室喷了酒精消毒!”甘盈盈在电话里大声回道。
“你和萌洁怎么样?有没有不适的症状?咱妈呢?”向俊晖问道。
“我和萌洁都很好,咱妈被县里来的人接去省城医院了,爸和弟弟也接去隔离观察,目前还没有消息,附近的邻居都待在家隔离。俊晖,咱家没有从武汉回来的人,你说咱妈怎么就感染上了呢?”甘盈盈担心着询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向俊晖也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抛开从母亲的生活轨迹入手去查探,那只有眼前自己不经意的一个行为而导致,那就是从汉返乡的张纬,传播途径考虑沿着萌洁到了父母家,可从村长万舒林那儿传来的消息,张纬一家体温正常,并无发病者,张忠石也在家隔离,但并无发病迹象,且妻子与女儿也无异常。难道,狡猾的病毒知道“猎毒者”的出现,潜藏极深?
那么,就得暂时不考虑这一条传播途径,从另外一些线索去发现。
作为“猎毒小组”成员,他急切想要知道母亲之前的一些生活轨迹,所接触者有哪些人,这些人又与另外哪些人有过接触,之间是否存在着关联......这是一件千头万绪又不能有烦躁情绪的事情,得用好脾气和极强耐心去对待。
思想之际,手机再次响起,向俊晖低头一看,是山湖村主任马晓军请求视频通话,他不假思索地点下“同意”。
接通之后,马晓军出现在视频里,先与向俊晖客气打了招呼,继而,直奔主题道:“向警官,下午你叮嘱我的事,通过微信视频通话,我给你查探清楚了!”
“哦,这么快!”向俊晖不由得高兴道。
马晓军继续道:“不过,这事说来接触者又更为广阔了。吴秀菊说:年前,她和婶家只承办过一次酒席,那就是你们辛栗村五组的朱远国老人办八十大寿,她记得那天是腊月二十五,酒席办得很是盛大,摆了五十多桌,男女老少近五百人参加,这么多接触者,如何去调查、发现?”
马晓军说完,不无感慨地抓起了头发,皱起了眉头。向俊晖何尝不明白难点所在,只是:世事总有办法去解决,更何况:办法总比困难多。
“马村长,感谢你提供信息,我想,这件事情难不倒我们,但凡农村人办红白酒席,都有一本专门登记送礼人员名单和礼金的簿子,这本簿子俗称‘挂礼簿’,只要去朱远国家把这本簿子打开查看,按图索骥,就能知道哪些人家来参加了酒席。”向俊晖信心满满又摩拳擦掌着准备明天去做流动调查,但一想到自己正处于隔离期,心里又暗自叹了口气,只是,在马村长面前,他得表现出更加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