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称此章为“传之九章,释齐家治国”。在以家族为中心的宗法制社会时代,家是一个小小的王国,家长就是它的国王;国是一个大大的家,国王就是它的家长。所以管理好整个家族是个大问题。要处理好家族繁杂的事务,就要树立正确的道德观念。作为社会细胞的各个家族关系合睦,整个社会秩序也自然变得有条理了。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1],所以事长也;慈者[2],所以使众也。《康诰》曰:“如保赤子[3]。”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4],一国作乱。其机如此[5]。此谓一言偾事[6],一人定国。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7],未之有也。故治国在齐其家。
【注释】
[1]弟:同“悌”,指弟弟尊重兄长。
[2]慈:父母爱子女。
[3]如保赤子:保护平民百姓如母亲养护婴儿一样。
[4]贪戾:贪婪,暴戾。
[5]机:本指弩箭上的发动机关,引申为关键。
[6]偾(fèn):败,坏。
[7]喻:使别人明白
【译文】
之所以说治理国家必须先管理好家族,是因为不能管理好家人而能管理好别人的人是没有的。所以,有修养的人不出家门就能完成对整个国家的教育。孝顺父母,可以用于侍奉君主;恭敬兄长,可以用于侍奉尊长;慈爱子女,可以用于对待民众。《康诰》说:“如同爱护婴儿一样。”内心真有这种仁爱的追求,即使达不到目标,也不会相差太远。要知道,没有谁先学会了养护孩子再去嫁人的啊!一家仁爱,一国也会兴起仁爱;一家礼让,一国也会兴起礼让;一人贪婪暴戾,一国就会犯上作乱。其关联如此紧密。这就叫做:一句话可以败坏大事,一个人可以安定国家。尧舜用仁爱统治天下,老百姓就跟随着仁爱;桀纣用凶暴统治天下,老百姓就跟随着凶暴。国君的命令与自己的实际做法相反,老百姓是不会依从的。所以,品德高尚的君子,总是自己先做到,然后才要求别人做到;自己先不这样做,然后才要求别人不这样做。不采取这种推己及人的恕道而想让别人按自己的意思去做,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说,君主要治理好国家必须先治理好自己的家族。
《诗》云[1]:“桃之夭夭[2],其叶蓁蓁[3]。之子于归[4],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其仪不忒[5],正是四国[6]。”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注释】
[1]《诗》云:此指《诗经·周南·桃夭》。
[2]夭夭(yāo):鲜嫩,美丽。
[3]蓁蓁(zhēn):茂盛的样子。
[4]于归:指女子出嫁。
[5]仪:仪表,仪容。
[6]正是:做正面榜样。
【译文】
《诗经》说:“桃花鲜美,树叶茂密,这个姑娘出嫁了会让全家人都和睦。”让家人都和睦,然后才能教育一国的人都和睦。《诗经》说:“兄弟和睦。”兄弟和睦了,然后才能教育一国的人都和睦。《诗经》说:“容貌举止庄重严肃,成为四方国家的表率。”只有当一个人无论是作为父亲、儿子,还是兄长、弟弟都值得人效法时,老百姓才会去效法他。所以要治理国家必须先治理好家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