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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幸福圆舞曲

这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但我还是想讲给大伙听听。

那时,夫人最反对我去外面跳舞了。她恶狠狠地对我说:“舞场就是情场!”她在进一步论证这个观点时,还说:“这男男女女在昏暗的灯光下,你搂我抱、眉来眼去的,时间一长,保准出事!”她甚至还恶毒地攻击我们男同胞说:“你们男人上舞场,不就是想摸摸女人的屁股,搂搂女人的腰吗?我算是看透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听听,真把你气得翻白眼。

到底有一次,我被她当场抓了个现行。

那是某一天的傍晚,几个男同事来我家玩。其中有个人说,单位舞厅正在开舞会,问我们有没有兴趣。我脚板马上痒了,说:“走,跳舞去!”当时,夫人正好在邻居家。

我们几个打飞脚往舞场奔去。

那时候,我的舞技正处在飞跃进步的状态。进舞场后,立刻有一个漂亮的女同事主动邀请我上场。我哪能拒绝啊!立刻牵起了女同事温软的小手上场了。

可不知谁告了密,正当我跳得起劲时,夫人单枪匹马像一头勇敢的小母狮冲进了舞场。在众目睽睽的大庭广众之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揪起我的衣领就往外面拖,在拉扯中,还当众扇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使我的光辉形象大大受到损害!

这次“舞场风波”叫我羞辱难忍,和夫人吵了几个月,差点要和她“拜拜”。

风波总算是平息了,但她甩出了“破镜重圆”的先决条件:“你想要恢复关系正常化吗?可以!除非你把舞瘾戒了!”她说得斩钉截铁!

男子汉大豆腐,能屈能伸。为了大局,我认了!发誓再不跳舞!

从此,每天下班后,我是闭门不出。别说去跳舞,就连出去打扑克或是串门我也不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家中的这位“女共军”实在厉害!我惹不起。

晚饭后。儿子像快乐的小鸟飞出家门,屋里,就剩下我和她。和往日一样,她早早地坐在了床头,去织她那一年365天永远也织不完的毛衣(这是她全部的业余爱好)。

每逢此刻,我是孤独的。书看不进,对电视又没兴趣,我呆坐在沙发上闭目畅想……我的耳畔只有她织毛衣时竹针的摩擦声。屋子里死气沉沉。

有时,我多么想听听音乐啊!但那时家中没有录音机,不是买不起,而是她坚决不同意买。她对音乐似乎是深恶痛绝。可这么说,我又不服气,因为她心情好的时候,也偷偷地哼过小曲。而且那年三八节,单位组织女职工跳迪斯科,她也去凑过热闹嘛!

我知道,我和夫人的性格及情趣差异太大,这种差异在婚后是越来越明显。我多么想改造改造她,让她也和我一样爱唱爱跳爱交际啊!那业余的时光该是多么地美好!

“喂,买部录音机吧!屋里该有点音乐了!”那一天,我终于硬着头皮说话了。当时,我说话的方式一定很温柔。

然而,等了老半天,没有反应。我又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半天后,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一声“哼”,让我打了几个寒战。

我不死心,又接着说:“你看现在谁家没有一部录音机,就是咱们家没有,我们的孩子早就有意见了!”我搬出了孩子做坚强的后盾。

“我看,是你的舞瘾又上来了吧?”她冷冷地说。

“不不,我这一辈子决不会上舞厅了,除非你也跳舞,我就……”

“是吧,你还是想跳嘛,只是不敢罢了!”她扭过头,偷偷笑了。她一语戳穿了我心中的隐秘。

好厉害的“女共军”!我再也不敢吭声。

孩子的力量是强大的。这一天,在儿子的强烈要求下,我们最终从商场买回了一台“燕舞”牌收录机,还是双卡座的呢。同时,我冒着极大的风险,偷偷买回来几盘舞曲磁带。

从此,沉闷多年的家终于荡漾起动人的音乐。

趁夫人不在家时,我总会把那几盘舞曲磁带拿出来放一放。每当音乐声起,我的两条腿就会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几天后,我的舞瘾又开始发作了。

这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客厅里翩翩起舞时,夫人突然回来了!“哟,一个人在搂着空气跳舞呢!”

她的突然出现,让我面红耳赤,我赶紧掩饰说:“我在活动活动身体呢。真的,你别有太多的想法。”

这时,儿子突然冒了出来,缠着我教他跳交谊舞。我哪敢?我冲着里屋努努嘴。

孩子明白了我的意思,故意大声说:“爸爸,你别怕,妈妈今天高兴着呢!只要你在家里跳,她不会反对的。来,快教我!”说着,儿子摁响了收录机,拉着我跳起了水兵舞。

儿子跟同学学过“太空舞”,有很好的舞感,我只教了他几下基本动作的要领,他就很快和我配合默契了。

我和儿子正跳得起劲,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我们身后,正微笑着欣赏我的优美舞姿。

此刻,我再也没有顾忌了,让自己的舞姿更潇洒起来吧!

一曲过后,儿子突然停下了,他换了一首曲子。然后,一把拽过他母亲,说:“爸爸,带妈妈跳一曲吧!我还从来没看过你和妈妈跳舞呢!”

好一个聪明的儿子,我怎能放过这个良机?我勇敢地把她拉进了我的怀抱。

“别拉我!别拉我!”她挣扎着,叫着,笑着,脸也红了,红得很可爱,可我感觉到,她的挣扎是无力的,是在掩饰……

这是一首《梁祝》的音乐,它舒缓、深情,给人以无限的遐思……在音乐声中,夫人的脚步很快合上了节拍,她变得温顺极了。她全神贯注地听着音乐,顺从着我的引导……真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好的舞感,她跳得真是不错!儿子在一旁高兴得直拍掌。

啊,伟大而神奇的音乐,这么快就拉近了我和她之间的距离,给了我们一种心灵的共鸣……此刻,她微闭着双眼,绯红的脸颊上流溢出从未有过的笑意。

啊,迷人的幸福圆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