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就此折返昭华宫,思虑了片刻到底放不下清夜的病,昨日被他一怒就仓促离开,却不料刚走他便犯了旧疾。
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先探探情形再说,以南清夜的性子,便是心里知道了什么,不到逼不得已大概也不会说穿。
天毓宫异常安静,仿似空无一人,待走近去才见殿外守立的宫女内侍足有七八人,另有一队宫人立在殿外随时恭候差遣。
光线明冽,那些宫人们垂着头立在太阳底下,一个个满背湿汗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皱皱眉,清夜一向喜欢清静,今日这情形难道是病的果真不轻?
徐公公轻步跑过来,挽着拂尘低笑道:“给娘娘请安。皇上刚歇下了,娘娘要么晚些再来?瞧这大日头毒的,别再热着您了。”
我嫌烦他的啰嗦,也压低声道:“本宫看一眼皇上,知道他无碍了就走。”
说罢抬脚就往殿里跨。
“娘娘——皇上正在午休,吩咐旁人不得惊扰。”
“本宫是旁人吗?”我愠怒回身,眸光冰冷,那絮烦的老太监终于退出去。
干脆挥手连室内的宫人也摒了出去,清夜喜净,人多气杂空气只怕不好。
明黄色的帷幔层层叠叠,极轻薄软滑的料子,像流云徐徐浮动在诺大静谧的寝殿里。
我走过去,用手轻轻揭开龙帷。
其实只是想看一眼他熟睡的面容。
而与此同时,一只女子纤细凝白的素手伸出帐来,我揭帏的手顿时僵住,一动也不动地立在那里,熏香的味道袅幽沁出,明黄罗帏掀开,一个乌髻微偏、素衣不整的女子面带桃红地半倚龙床,杏目惺忪,一脸不悦地樱唇微嘟,道:“是谁在这里喧闹放肆……娘娘?”
初醒的女子素纱半滑香肩微露,惊愕地直直望着我。
心中闷闷痛了一下,我用审视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直到那女子终觉不妥,手指不安地牵起滑褪半肩的纱衣往上拢了拢。
我故意做出吃惊的表情,失声道:
“皇上正在病中休憩,崔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崔绿珠咬紧粉唇,看了一眼龙帷深处静卧的身影,下床跪在我的脚下道:
“我来侍候皇上。”
侍候皇上,我冷冷扫了她一眼,目光顺着半开的黄帷看进去,南清夜侧身朝里而睡,宽大的龙床上雪青色薄衾露出凌乱一角。
余香袅袅,明明是春痕犹在,鸳梦乍惊,喉中干涩,我收回目光幽幽看向崔绿珠,浅笑道:
“想必是敬事房的公公老糊涂了,崔姑娘还未行册封之礼,怎就安排侍寝了呢?徐公公——”
我转身,徐公公弯腰进来,一脸谄恭道:
“老奴明白,这就嘱咐敬事房的邵公公,崔姑娘……”他一甩拂尘做出请的姿势,表示是要送她出门了。
我收回笑意,面上冷淡如霜:“这里有本宫在,崔姑娘就回碧影阁歇着吧。皇上龙体欠妥,闲杂人等就少往这寝殿来,以免污杂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