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即走，脚步是虚的，盘旋许久的算盘到底落空，不能说胸中没有失落和愤闷，我扔下手中的书疾疾往门外冲。
脚下却凌乱堆扔着我翻出来的书册，一时不慎脚下一绊，身子便险些栽倒。
臂上被人用力一拽，东方无奈的叹息落在耳边：
“你为何这般倔强。”
心中有隐隐的委屈，我用力推开他，口中道：
“先生不帮便罢了，本宫的办法还很多。”
求东方是因为对他的信任，如果连他也不肯助我，我只能自己去解决，当然我不会平白无故地让这个孩子消失，总得有人为之付出代价。
生气地将他推开，不料身子已不比从前灵巧，脚下一滑，手忙去扶那书架，却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架上的册子纷纷砸下，有的已碰到我的身上，素白的人影挡过来将我护住，我复又挣扎。
不要你的庇护，我不要。
我一时难控，推扯间撞得书架遥遥欲坠。
“快小心。架子要倒了！”他不由分说将我挟起，利落轻盈地跳出一片狼藉。
书架在身后发出沉闷巨大的砸地声，所有书册纷纷而落，溅起一室飞尘。
有人恰时喊着跑进来。
“先生，先生！平姑姑又发疯了！”
两颊通红气喘吁吁的少年叶隽看到门口的一幕，两眼直直地瞪在了那里。
东方千悦正将我整个人打横抱起，我双臂环着他的脖颈，正一脸惊悸地回望屋中书山坍塌的狼藉。
“叶隽，你说什么。”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才忽然醒悟过来，忙放开手轻轻在他肩上敲了一下。
身子被人抱至院中方放下地来，东方千悦一脸若无其事地问着叶隽，我霎时红了脸，立在一旁理着揉皱的衣裳。
“我今日见天气好，就带平姑姑到外面走走，晒晒太阳，她原本好好的，一路还和我说话来着，突然在湖边碰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子，就又发起疯病，死死抓住那女子不放，那女子反打了平姑姑，两人纠缠间竟一起掉进湖里去了。”
“可晓得那女子是谁？”我不禁插话道。
“听说是下月要封的婕妤。”
东方千悦好看的眉皱起来道：“人救起来了么。”
叶隽点头，“都无恙，只是那女子不肯善罢甘休，带了平姑姑去见皇上，说要打死这个疯婆子。”
“平姑姑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疯？”我突然问道，而东方千悦已经开始深思。
叶隽想了想，犹豫地转向淡衣无言的人。
“只有在提起绿芙的时候。”
“她是四年前伺候绿芙的宫女，一直视她如亲女，后来绿芙自尽对她的刺激太大，从此便有些疯癫。调养这么多年，我以为该是痊愈了，不想还会犯病，从那一次见你发狂，到如今，这是第二次。”
东方千悦慢慢地提起这件事，我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平姑姑必然是又将崔绿珠当做了绿芙？”
他点点头，几不可闻地浅叹一声。
心底顿时狂跳难平，我抓住东方素白的衣袖，急切道：“先生，你陪我去天毓宫，我要去见皇上，还有崔绿珠。”
天毓宫里，熟识的宫人内侍们看到许久不见的皇后匆匆驾临，不免都有些微微的惊诧。
回身看到后面跟着神姿秀淡的东方，我心里才稍稍安定一些。
天光已经十分热烈，天毓宫的门外打着翠竹纱帘，内侍喊着皇后驾到的时候，我已经掀帘迈进了大殿。
崔绿珠，果然在。
想是那袭雪衣已经换下，此刻的崔绿珠身着水碧薄裙，卸开的乌发还是湿的，倾泻于柔美的肩头，她如一朵水碧芙蓉，在袅袅香氛的大殿中剪出一抹轻灵背影。
而南清夜，我熟悉而眷恋的清俊君王，正用纤长的手指为那个女子轻轻理着长发。
洁白的手指穿过垂散的黑云，清香缭绕，他的唇角噙着不自知的笑，低垂的眸细细凝着斜斜偎在膝前的可人女子，只留人一个宁寂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