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困守
“刚才山洞里埋伏着坏人。”蝴蝶此时缓过神来，向龙儿解释道。
龙儿闻言，脸色马上就变了，变得深沉而老练，眉头微微皱起。
看来龙儿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形，不然以龙儿小小年纪不可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一切，而且脸上还没有丝毫恐惧之色。
龙儿究竟是什么人？有着怎样高深莫测的背景？小小年纪竟然就遭受到刚才埋伏在洞中那种级数高手的追杀！
还有这个叫蝴蝶的小女孩，虽然龙儿喊她做姐姐，但语气中却总隐含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难道这个叫蝴蝶的女孩，其真实身份仅仅只是龙儿身边的卫士？
以蝴蝶的身手气质，如果仅仅只是龙儿的一个贴身卫士，那龙儿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自己与龙儿的交往，已有近一年时间了，从会走路开始就接受父亲最严格训练的韩无名，在今天之前，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韩无名想到这里，心中一时间充满了疑惑。
但是在眼前，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些了，因为蝴蝶求助的眼光，在同龙儿解释完后已经向他投来。
蝴蝶那两道少女清澈明丽的眼光分明在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跑还是留？
是呀，该留下还是逃走？
韩无名知道，站在这里的三个人，就自己年纪稍大。蝴蝶虽然有着可能不弱于自己的武功，但毕竟是女孩子，再加上刚才和自己一起，在自己主导下极其默契地联手威吓退了暗处的敌人，对自己明显产生了信任依赖的心理。
该马上逃离还是先留下？韩无名在心中反复权衡起来。
“我们应该留下，就近找地方先躲起来。”
这是龙儿的发言。
龙儿似乎完全读懂了刚才他们目光交流中的含义，神色出人意料地冷静成熟，一边发言一边目光烁烁地向韩无名和蝴蝶望来。
对呀，该先留下找地方躲藏起来等待救援。
敌人既然能事先在山顶的洞中埋伏，显然是极有计划的行动，那山脚下，山腰里，难道会没有埋伏？
刚才自己和蝴蝶的表演，虽然暂时吓退了暗处的敌人，但以敌人的身手反应，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识破其中的破绽。
想那传说中蝴蝶掌法的主人，是何等绝顶的高手，怎能察觉不到连自己这十二岁不到的小孩，都能察觉到的，近处敌人的存在？
敌人应该马上就会返回这里，也一定会搜查这座山岗的附近，但一定也会直到最后，才来仔细搜查现在这个地方。
越是看上去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韩无名和蝴蝶，几乎同时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心领神会地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就马上展开行动。
他们先在不远处的树上各自刻下隐秘的暗记，然后拉着龙儿飞快地跑向洞口边近处的山壁，细心的蝴蝶，还在一路上抹去了他们的足迹。
这座山洞上面三十多米处，就是这道山岗真正的顶端，同时也是韩无名和龙儿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山壁间生满了不知名的野草和植物，还有一些凹凸的罅隙。
韩无名和蝴蝶，就凭着这些东西的借力，拉着龙儿一起很快爬到了崖顶。
在他们完全爬上崖顶后的瞬间，蝴蝶突然倒飞出崖顶，一道炫目的光芒从她腰间闪出。
那光芒行云流水般将临近崖顶五米距离的草木，在顷刻间削得干干净净，而蝴蝶本人，则凭着最后一次向下刺削的借力，又如一只翻飞的蝴蝶般飞回到崖顶。
与此同时，那道光芒也在蝴蝶的身子落回崖顶时，消失不见，只有蝴蝶腰间那个蝴蝶状腰带扣头，在耀眼的阳光下震颤不停，宛如一只展翅飞舞的蝴蝶。
蝴蝶缠腰剑！
看来传说中蝴蝶掌主人和眼前这个小蝴蝶的确有着莫大的关联。
韩无名虽然一眼就认出了那道剑光的来历，却来不及震惊感叹，因为他们刚伏下来藏好身子，崖下就传出陌生人的对话。
“你们真的没看到什么大人，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一个声音生冷地问。
“千真万确，头。”一个声音肯定地回答道。
“我们一路跟踪到山脚，埋伏下来，监视着所有上山的路径。眼睛也没敢眨一下呀。”
另一个声音补充着先前的回答。
沉默。
“那看来他们没跑多远。老三，你去洞里搜，其余的跟我来。我们去四处搜搜。”
那个头的声音命令着同伙。
韩无名和蝴蝶闻言先后向龙儿望去，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龙儿的脸上，此时已完全没有孩童的稚气，目光冷静而忧虑。
“无名哥哥，你看如果他们来攻击，我们能抵挡多久？”龙儿突然发问道。
“如果正午以后才发现我们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坚持到黄昏。”
龙儿问的虽然很客气，但却隐隐含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趁着敌人去远处搜寻他们，他们赶紧将崖顶几乎所有能搬得动的石块，全部搬到了身边，蝴蝶则在韩无名身边，将这些石块按大小不同摆成几小堆。
蝴蝶做完这些事后，最后不知从哪儿变出几大把金针，一部分放在自己脚下的地面，一部分则握在手心里。
龙儿依然静静地伏在那里，没有帮忙，也没有动。
春天的太阳，虽然没有什么力量，但日正中天的时候，大家额头上还是隐隐有汗水渗出，好在崖顶上的风，很大，很清爽，让他们不至于感到炙热。
“小娃子，我已看到你们了，快出来。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崖下不远四处的密林里，传出敌人迷惑他们的呼唤声，那声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飘忽不定。
而其中有一个声音则更是游移得飞快，显示那声音的主人，行动快如鬼魅，有着高深的功力。
听到那声音，韩无名和蝴蝶禁不住下意识地相顾骇然。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所有的敌人，重新又聚集在了他们的崖下。
“头，没有呀，会不会已经跑远了？”一个声音试探着说。
“再找不到的话，我们看来就得放弃这次行动了，那小娃子的援兵，只怕很快就会赶来””崖下传出敌人的议论，但那个被叫做头的，却一直没有开口，估计是在思考和打量着四周。
“一定在我们的头顶”是那个头的声音。
大家所担心的事情，终于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你们看，那临近崖顶的地方，全被刀剑削平了，一定是那两个娃娃干的。”
敌人显然已经发现了行踪。
而随着敌人这道声音的响起，韩无名蓦然间看到，蝴蝶眼里原来的担忧焦虑之色，蓦地一扫而光，代之是一种冰雪般视死如归的，明亮坚定的目光，同时一股寒冬般凌厉的杀气，从蝴蝶美丽的身体里冲天而起，一只刚好飞临她头顶的小鸟，竟然在蝴蝶杀气腾起的瞬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摔了一跤似的，在空中猛地一沉，翻了个跟头，这才哀鸣着向远方飞去。
敌人的进攻开始了。
韩无名和蝴蝶几乎同时一跃而起，一时间山壁间金光闪耀，乱石横飞。
现在他们已完全看清了敌人的数目，原来有四个，这四人现正分成两个小组的战斗单元，背负着各式的武器，借助崖壁上的罅隙和林木，猿猴般向上攀来。
战斗展开后，蝴蝶的金针，一边射向敌人的身体，一边准确地射断敌人用以借力的草木，令敌人的攀爬不断受阻。
韩无名在蝴蝶身边则先用较大石块攻击远处的敌人，然后用稍小的石块，攻击近处的敌人。
龙儿依然伏身在那里，一动不动。
敌人的武功，显然都很不错，韩无名他们的攻击虽然迟滞了敌人的攀爬，但几乎没有严重地伤害到敌方人员的身体，尤其是其中一组那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敌人，动作更是出奇地快捷。
那人更本不理会崖顶对他的攻击，攀爬时也根本不用抓草木或崖壁的罅隙借力，而是两手轮番拍打着崖壁，每拍打一次，其身形就忽地向上串起一两米，所有攻击向那名敌人的金针或石块，全都在没有碰到他身体时，就纷纷坠落，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墙，保护在那人的身体四周。
蝴蝶显然明白了她的金针，对那个一定是头的敌人不能构成任何威胁，于是就放弃了对那个敌人的攻击，转而全副身心地向其他三名敌人进行攻击，把这名最厉害的敌人，竟然完全留给了韩无名。
蝴蝶的放弃，既有攻击无效的无奈，也包含着对韩无名充分的信任与依赖。
韩无名知道，大家现在的生死，已完全取决于自己能否有效地击退，这名一定是被对方称做是头的，黑衣人的行动。
他猛然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运用“弹指神通”功法，手指间凝聚起全身的功力，双手掌心里，则各自紧捏住自己事先精心挑选出来的一块圆形和一块充满菱角的石块。
那黑衣人随着其双掌在崖壁上轮番的拍打，越来越逼近。
韩无名看到，对方正用毒蛇般的眼睛仰面注视着自己，见自己突然呆立在原处不动，以为自己害怕了，眼里流露出轻蔑嘲弄的笑意。
但是就在那黑衣人眼里流露出轻视笑意的瞬间，韩无名动了。
左手指尖，弹出圆圆的石块，那石块带着惊心动魄的尖啸声在飞临敌人眼睛前的瞬间扑地暴碎成一团石粉，右手充满菱角的石块，则后发而先至，于无声无息间穿过浓浓的石雾，象一团来自地狱的黑色火焰，穿透了对方的护体真气，直取对方的眉心。
敌人的攻击，终于被阻止了。
那黑衣人竟然在刻不容缓的瞬间，从拍打崖壁中抽回双手护住了眉心，身体则在毫无借力的情形下，向后，向下翻飞而起，于空中不可思议地做出了一个后空翻的动作，而后就稳稳地向地面飘然落去。
韩无名在心中暗叫一声可惜，这记凝聚了他全身功力的攻击，虽然阻止了对方的进攻，但是却没有达到他预期中的效果。
只是他看到那枚后发先至的石块隐入敌方的手掌后，敌方双手的手指，一直在隐隐颤抖不停。
而其他三名敌人的攀爬，此时已完全被蝴蝶压抑住，其中一人还因眼睛中了蝴蝶的金针，而惨叫着摔回了地面，另外两人见他们的头都已经落回地面，也不敢再坚持了，纷纷停止前进，向崖壁下的地面返去。
韩无名和蝴蝶见此状况，这才大汗淋漓地对视了一眼，各自长出了一口气。
崖下的敌人在这次进攻失败后，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
韩无名看到那黑衣人在同伙的耳边吩咐了几声后，除了他本人，其他敌人纷纷散去，显然去准备什么下次攻击用的器具。
韩无名虽然不知道敌人去准备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敌人下一次的攻击，一定是自己这方所无法抵挡的。就连这一次阻击的成功，也大多归功于敌人的轻视与大意，其中还含有几分侥幸。
看着地上所剩无几的石块，韩无名心中不禁感到一阵阵绝望。
太阳在他们上下的对峙中象一艘超载的巨轮，在云海深处缓缓地开始向下沉没。
不知过了多久，敌人的准备完成了。
那几个被派出去的人，全部返回到那名黑衣头目的四周，身上带着绳索和弩箭类攀爬和攻击的器具。
敌人新的进攻，即将展开。
韩无名只好一边重新提聚起真气，一边向蝴蝶和龙儿望去。
他看到龙儿依然沉默冷静地俯身在原处，乌溜溜的大眼睛凝视着敌人的动作。
但是蝴蝶，却在此时豁然站起，并于发间扬手向天空射出了一件暗器。
那东西箭一样射向天空，在飞行的尽头猛然间爆炸开来，幻化成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在天空中翩翩飞舞了一会，才慢慢消散隐去。
韩无名看到，蝴蝶在发出那道暗器的瞬间，她的长发完全散开，在崖顶的风中自由地写意，同时他还注意到，蝴蝶在看自己和龙儿的眼光中，闪过一道隐含诀别之意坚定而眷恋的目光。
蝴蝶的那道目光，就象一把神剑，蓦地劈开了韩无名那长久以来寂寞孤独的心海，令他内心深处产生出一阵阵刺痛的感觉，这感觉痛苦而甜蜜，就像他无数次在梦中都无法看清妈妈的脸。
敌人的进攻，再次展开了，这次敌人很小心，不急于冒进，而是利用手中的器具，一点一点地向山顶逼近。
看着敌人的进攻，韩无名心中徒然间爆发出万丈豪情，因为就在刚才那阵感觉传入他内心的瞬间，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可以为蝴蝶和龙儿，随时牺牲掉自己的生命。
蝴蝶的神经也绷紧起来，除了握紧手掌里的金针，右手也放到了腰间那个蝴蝶状腰带的扣头上。
而也就在此时，一阵龙吟般的长啸声，突然在远处的山脚下响起。
那啸声激越而高亢，宛如千军万马，从远方的山谷滚滚而来，啸声中所隐含的无上内力，竟然将远近山林间的树木摧枯拉朽般击中，又雨点般纷纷坠落。
这是何等神功！何等不可思议的功力！
来者的武功，不仅超出韩无名一直以来以为是天下无敌的父亲，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在这阵啸声传来的同时，韩无名看到蝴蝶脸上绷紧的神经，霎那间松弛下来，眼里发出如释重负的欣喜光芒。
他顿时明白，这啸声，是自己的援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