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末,来北郊公墓祭祀的人越来越多,沿途都是兜售鲜花与香烛的小贩,往日空荡寂静的陵园内熙熙攘攘,林烟一时有些恍惚。空气中碎屑乱飞,弥漫着炮竹的硝烟味,格外刺鼻,她刚下车就被呛得咳嗽,烟雾缭绕之中,眼圈猝不及防也被熏红了。揉了揉眼,林烟心里忽然忐忑起来,宁则远这人有多洁癖,她很清楚……
林烟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看过去——
宁则远的个子高,皮相又好,这会儿身形笔直的站在那儿,像冬日里一株苍劲翠竹,与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偏偏惹旁人多加注目。这人大概忍耐的颇为辛苦,这会儿英俊的眉目冷然,薄唇微抿,透着疏离与漠然,还有那份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令所有偷偷打量他的人都不自觉收回目光,不敢多看一眼!
自己真是昏了头,才带他来这里……林烟硬着头皮抱歉:“对不起,麻烦你来这种地方。”
没想到宁则远淡然摇头,又彬彬有礼的说:“应该的。”
林烟默然。其实,宁则远在不熟悉的外人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有风度,就算再不喜欢,也不会表现的明显……稍稍一顿,她客套地说了声谢谢。
“林烟,你真的不用这么见外。”宁则远安静蹙眉,清冷的口吻略有些不快。
林烟心头一跳,怎么可能不见外?这人昨晚还冷冰冰称她为林小姐,更是警告她收敛一点……她总归不能因为宁则远今天大发善心,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就任凭心底那点卑微的祈盼无望生长,最后,再摔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林烟猜,宁则远今天转了性子处处帮她,大概因为自己恰好是“宁太太”。
好荒谬!
心尖蓦地发酸,林烟脸上依旧微笑,她说:“你稍等一会儿,我去买些东西。”说着正要离开,旁边忽然递来一方手帕。经典的菱形花纹,叠得整齐又斯文,还很干净,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那是宁则远常用的东西,最不喜旁人碰,林烟一时怔住,不知他什么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宁则远大约有些不耐烦,“拿着!”他不客气地命令,一如既往的霸道。
又发大少爷脾气!林烟连忙从男人白皙修长的指端接过手帕,捂在鼻间。入鼻是清冽的味道,像是他身上惯有的那种,很轻很浅,却也很好闻。
被这样若有似无的气息淡淡萦绕着,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热……
两个人去买花。这个时节这个地点卖的大多是各色寒菊或百合,显得庄重素雅,林烟偏偏挑颜色艳丽的。宁则远不解,林烟边挑边解释:“我妈特别爱漂亮,如果带那些去见她,她肯定要生气。”说着又偏头笑,“我怕她打我。”好看的眉眼弯弯,声音轻轻柔柔,像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让人愿意捧在手心里呵护。
宁则远微微一怔,林烟又回过身低头认真挑选起来。微卷的长发滑下来,被她悉数归拢到耳后。这么一来,便露出女人精致的侧脸。从他这儿望过去,她的眉梢眼角都蕴着宁静的神色,模样专注又温柔,很美……是他从未见过的柔意。
“你父亲呢?他喜欢什么?”宁则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