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他们现在住在一处老旧的居民楼里,连电梯都没有。
眼前是一栋又一栋泛黄的楼,一户户晾衣杆横七竖八的支在外面,一股年代久远的气息扑面而来……薄唇微抿,宁则远不动声色的轻轻蹙眉。
佟旭东背着包,抱着熟睡的珍珠走在前面:“宁先生,这里是好几年前我家拆迁安置的房子,环境简陋了点,让你见笑了。”
“不会。”
宁则远极有风度,这会儿斯斯文文地摇头,却又忍不住悄悄侧目。
林烟只是安静地走在旁边,温柔地笑。
那笑意褪尽铅华,哪儿还有当年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哪怕沈沉舟在,估计都不敢认了……当年那个在工作中雷厉风行、独当一面的林烟,那个固执强悍、像蔷薇会刺人的林烟,会变成这样一副娴静淑惠的模样?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宁则远垂下眼,忽然有点不敢上前了。
他怕自己的那股信念崩塌,或者,那点可悲的信念已经在支离破碎了,却还在苦苦勉力支撑,每靠近林烟一点,那些陈年积蓄的灰就会掉得更多,在他心里,像一场无声的雨。
安置房不大,是典型的一室户。
客厅里几个行李箱随意堆在那儿,还没来得及收拾,摊在地上的大多是小孩用的东西,萦绕着所谓世俗的烟火气,却是他们三口的家。
澄澈的眸子越发暗沉,宛如濒临死亡的绝望。
“这里原来是我妈在住,前几年她去世后就一直空着,宁先生你先坐一下……”佟旭东抱着珍珠去卧室,林烟则提着菜去厨房——他们刚才顺道在外面菜场买的。林烟先前提议在外面餐馆吃,宁则远却向佟旭东表示在家吃顿便饭就好,所以,他才能够来到这里,来看看他们的家。
沙发上也堆得乱七八糟,宁则远正犹豫该坐哪儿时,林烟从厨房出来,手里多了杯水。她将水搁在茶几上,一边收拾凌乱的沙发,一边疏离地抱歉:“宁先生,家里比较乱,你随便坐吧。”
她的侧脸温婉柔和,落在夕阳下是别样的美,宁则远静静看着,心念动了几许,终于开口:“林烟,你……”
“阿烟,珍珠闹肚子了。”
宁则远还没进入主题,主卧里面的男人就在喊她了,林烟“哦”了一声,说马上来。
听着女人离开的声音,宁则远低低垂眸。夕阳淡淡的余晖拢在他身上,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仿若一动不动的雕塑,连心都是死的。他到这个时候,还没能和林烟好好说上一句话呢,哪怕一句也好啊……
卧室里传来两个人的轻言细语,好像是在商量怎么弄,听上去格外恩爱美满,宛如世间最寻常的夫妻,而他……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人。
端起那杯水,慢慢抿了一口,凉水入喉,化作一把利剑,直刺到底,胃疼得一阵痉挛。
珍珠拉完肚子,这会儿底下包着纸尿裤,蔫头蔫脑坐在宁则远旁边,沉默地玩她的玩具。玩具是个小球球,一按就闪闪发光,珍珠不停的按,好像一种无聊的发泄。
佟旭东在厕所洗珍珠换下来的短裤,林烟一个人忙晚饭,衬得这个屋子多了份岁月静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