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里的天,蓝得找不到一丝烟云的痕迹,这让扶堇想到了她师父——云泉上仙常披的那件湖蓝长衫。只不过,云泉上仙喜欢在腰间别块乳白剔透的玉石,上头还有用仙液印刻的“云秋”二字。扶堇曾经问过云泉这两个字有何意义,云泉都只是摸着她的脑袋,笑而不答。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扶堇摇了摇头,消去所有杂念以后深吸了一口气,闭目趺坐在云泉谷的一方小池塘旁。
池水清且浅,可以清楚地看见池底几条金色的鲤鱼。此时,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鱼跃池塘的哗啦声都落进了扶堇的耳朵里,只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听到的声音。
忽而,十几米外的鸟振翅踏空的扑哧声引得扶堇耳垂一动。双目猛地一睁,原本平放在双腿的白皙手掌“唰”一声,掌心向着面前的池塘,施出仙法。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根水柱从池底蹿起,惊得池底的鱼慌忙地往一旁闪躲。水柱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向鸟儿的方向蜿蜒前行。扶堇稍稍变换了手势,水柱的首端竟渐渐生出晶蓝的角。只一眨眼的工夫,神色威严的水龙便翱翔在空中。
鸟儿慌忙地扑闪着双翅,鸣叫了几声,似乎在向紧追不舍的水龙表示不满。只有扶堇知道,对付他,是不需要手下留情的。于是,她默声念了个咒,一张画有线条的咒符便出现在她食、中两指之间。扶堇朝着水龙一发力,咒符脱指而出,火速掠到了水龙面前。水龙张开大嘴,把咒符吞了进肚,顿时,水龙的体型变大了一倍。它朝着鸟儿发出攻击,一个巨大的水球向鸟儿砸去。
可水球并未命中鸟儿,因为它变幻成了一只大鹏鸟,它一抖双翅,竟将水球抵挡了回去。
扶堇加了把力,水龙继续发起攻击,水柱猛然从水龙嘴里喷出。而大鹏鸟也不甘示弱,张嘴喷出了火焰。一火,一水在空中撞击,你我互不相让,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不好。”扶堇低呼一声。
果然,大鹏鸟加大了攻击力度,慢慢将水柱逼了回去。在火焰碰到水龙的那一瞬间,“嘭”一声,巨大的水龙碎成水块,化成点点水珠,洒向四周。
“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扶堇抬头瞥见了一个粉色身影正直直往下落,她也不急着救人。下一秒,便看见了一个素衣男子踏空几步,环上那小仙娥的细腰,两人轻盈地落到了地面。
小仙娥对上容封上仙的墨瞳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红着脸离开了容封的怀抱,施礼道:“小仙拜见容封上仙。”
“不必施礼。”容封笑眯眯地扶住了小仙娥,瞥见她手上的帖子,问:“仙子这是要去送帖子?”
闻语,小仙娥才慌忙将其中几份帖子恭敬地递到容封面前。“南海漓琬公主在玲珑殿设宴,派小仙给云泉谷的几位仙人送帖子。”
容封接过还未回话,扶堇就从身后探出身子,伸手拿过了容封手中的帖子,对小仙娥摆了摆手,“行了,帖子我们收下了。”小仙娥见状,施了礼便驾云离去了。容封一边挥着手目送小仙娥,一边暗自赞美,这小仙子生得真秀丽。
扶堇取了云泉师父和自个的帖子后随手将容封师叔和盘胥师弟的帖子扔给了容封,捏了咒向云泉居飞去,留下一句“我去给师父送帖子”。
云泉居在云泉谷的最深处,幽静,清冷,篁竹丛生,鸟雀时鸣。每每来此,扶堇都觉心静无比。外头炎炎,此处却十分清凉。
脚尖轻轻落地,扶堇一个跨步上前,推门而入,“师父。”
云泉依旧是一袭蓝衣,墨色长发慵懒地落在案上,席上的男子左手托腮,右手举着一只小酒杯,杯沿抵在唇瓣,杯中的酒却仍静静淌在杯中。
听闻这一声“师父”,云泉才从自个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轻叹了一口气,将杯扣在案上,双眸却仍望着窗外的竹林。
“师父。”扶堇上前一步,试探着叫了一声,心里很是疑惑。近来师父很是不妥,老是走神,老是一个人待在云泉居里,不和自己斗法修炼。这感觉,像是在避着我。
怎么会呢?扶堇暗自摇头,恭敬地将帖子递到了云泉面前,小心翼翼道:“师父。这是南海漓琬公主送来的帖子,说是明日在玲珑殿设宴,邀各位仙人聚聚。”
“漓琬公主?”云泉将目光收回,扭头瞥了一眼扶堇手中的帖子。
扶堇一见师父似乎来了兴趣,语气也轻松了些,直起身子,要给师父说说近日来从底下的小仙那里听到的消息。“这漓琬公主是南海龙王的五公主,龙王特别宠她。上次的仙家桃会,龙王就带了她一个参加。说来也巧,就因为那次的桃会,漓琬公主才遇上了璟元天君。两人目光相触,霎时火光四射,擦出了情花。”说着,扶堇一脸陶醉,仿佛堕入情河的是她自己。而一旁的云泉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苦色。
“天帝也对漓琬公主很满意,特许了漓琬公主留在天宫,就住在璟元天君的玲珑殿里。也不知这两人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我也好去沾沾喜气。”扶堇自顾自地把话说完,看了一眼云泉,后者却望着她出神了。
扶堇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师父?”
云泉回过神后施了个咒,两张帖子便从扶堇手中飞到了案上。云泉语气淡淡道:“这宴会你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扶堇心里跳脚,原想着趁此机会去一睹漓琬公主的芳容。
云泉看了她一眼,没有解释。“没什么。”
看着自家师父一脸冷淡的样子,扶堇灰了心。师父,您不去就不去呗,可徒儿想去。当然,这句话扶堇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她只能乖乖应了一句。“哦,徒儿明白了。”
云泉一挥手,扶堇作了个揖后,退了出去。心里却嘀咕着,师父你不让我去,我就偏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