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皇上如此直接的质问,顾锦宸突然单膝跪倒在御案前:“若是皇上愿意给微臣这个证实自己能力的机会,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德祯帝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先别把大话说得这么早,朕一向不喜欢和平庸之人打交道,既然朕愿意将这么一个担子交到你的手上,做得好,朕自然有赏,若是做得不好……”
“臣愿意接受皇上给予的一切惩罚!”
德祯帝这才将目光转向几位大臣:“各位爱卿,朕今天叫你们来,也是想让你们给朕做个见证,这小子刚刚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他可是跟朕立了军令状的。一年为期,如果一年之后他做不到朕要求的成绩,朕想要责罚于他,一旦他想反抗或是翻脸不认帐,你们可得替朕讲句公道话,别到头来,有些人在背地里说朕不通情面,故意刁难人。”
“呃……”
几个大臣继续你看我、我看你,对于皇上今天叫他们来做这个见证的做法,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皇上真想将阎家军的大权放到顾锦宸的手里,完全可以关起门来偷偷做,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弄得人尽皆知。当然,这个人尽皆知,指的其实就是他们四个心腹大臣。
除非有一种可能,就是在皇上的心目中,顾锦宸的地位非常重要,重要的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太子殿下和景亲王。
这个猜测,让几个人同时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不敢往下深想,因为他们很害怕得出来的答案,会让整个大阎朝风云变幻。
皇上并没有给几位大臣继续想入非非的机会,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之后,他便打发了众人,吩咐太监将棋盘摆好,他已经有些日子没遇到对手狠狠杀上几盘了。
那些跟他下棋的大臣一个个都很无趣,要嘛怕得罪天子谨小慎微不敢露出真正的实力,要嘛就是臭棋篓子被他随随便便走几步棋就输得一败涂地。
唯独顾锦宸的棋艺是真的好得没话说,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精心算计之后得出来的路数,又狠又准,几乎杀得对手毫无反击之力。
德祯帝最喜欢跟这样的对手打交道,不论输赢,他都能畅快淋漓地体会到下棋的乐趣,并且还能从中吸取不少失败的经验,让他下次免于在这方面继续吃亏。
两人连杀两盘,德祯帝一输一赢,下到第三盘的时候,德祯帝的棋局在顾锦宸的精心谋划之下明显处于了下风。
他支着下巴沉思良久,终于将手中捏了好半天的炮放到了心仪的位置。
顾锦宸似乎看出了他的路数,举马走日,落了一个对自己非常有利的好子。
德祯帝俊美无铸的脸上露出些许懊恼之意,忍不住叹息连连:“失误,失误啊,朕刚刚不该走这一步的。”
顾锦宸似笑非笑地道:“臣的师父曾说过,棋盘好比战场,容不得半点失误,皇上乃运筹帷幄之人,怎么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德祯帝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数落露出半点不悦,而是挑着眉,好奇道:“朕与你下过许多次棋,倒是第一次听你提到你还有一个师父。”
顾锦宸突然冷笑一声:“无关紧要的一个人,提来干嘛?”
德祯帝眉头一拧:“怎么能说是无关紧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师父,是不是有些不敬?”
说话间,他再次落下一子,稳稳地为自己刚刚的失误扳回一局。
顾锦宸无视对方的教训,举象走田,顺便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微臣的那个师父,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人冷酷,各种龟毛,而且还非常地不负责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完全不顾忌别人的感受。说起来,微臣已经跟师父失去联系一年多了,也不知道那老不死的现在下落何处,说不定……”
顾锦宸戏谑地看了皇上一眼:“微臣的师父在微臣不知道的情况下英年早逝,提早被阎王爷给收走了也不一定!”
正举着一颗小卒子犹豫着要放在哪里的德祯帝,听了这话之后手指一抖,竟然将棋子不小心放到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
顾锦宸紧随其后,抓准时机,直接落子,将了对方一军。
“皇上,您又输了!”
德祯帝有些气极败坏,瞪了对方一眼:“你使诈!”
顾锦宸戏谑一笑:“臣如何使诈了?”
德祯帝眯着眼哼了一声:“你故意跟朕说话,打扰朕下棋的思路,这不是使诈是什么?”
站在皇上身后的太监总管福东海手捧着浮尘,眼观鼻,鼻观口,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皇上永远都是威仪八方,震慑世人的,绝对不会像个输了就发脾气的小孩子似的跟臣子耍无赖的。
顾锦宸才不理会皇上的指控:“臣的师父说过,战争是残酷而又现实的,过程并不重要,只看结果是输是赢。更何况,臣并不觉得臣刚刚使了诈,臣只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德祯帝一眼:“说了一些实话而已,是皇上觉得臣的话太过逆耳,一时动了心气,所以才在方寸大乱之下失去稳赢的机会,要怪就怪皇上定力不够,从头到尾,臣都是无辜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顾锦宸在成功挤兑完皇上之后,声称自己还得回寿安宫接媳妇儿回家。临走前,他看中了摆在御案上的一个玉如意,是老坑玻璃帝王绿翡翠。他连犹豫都没犹豫,顺手就揣进自家怀里:“这玉看着不错,敲烂了之后可以打好几个戒指面儿,臣的媳妇儿肯定会喜欢。皇上,这玉如意,就当是您这次输给臣的赌资吧。”
于是,顾锦宸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将皇上最心爱的掌上玩物给搜刮走了。
德祯帝简直要被对方那可耻又不要脸的行为给气到吐血,他愤愤地指着门口,怒道:“居然要把朕最心爱的玉如意敲碎了给他媳妇儿打戒指面儿,他知道那个玉如意值多少银子吗?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混蛋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抢朕的东西。”
福东海轻轻咳了一声,笑着道:“皇上何必跟小公子置气,您都已经当着四位大臣的面将阎家军送给了小公子,就已经摆明了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众人,您所拥有的一切,迟早有一天,将会如数送到小公子的手里。几位大臣都是聪明人,即便您不点明,他们心中恐怕也早已有了数。”
德祯帝似笑非笑地看了对方一眼:“随便臆测天子的心思,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