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听到****受杖几个字,脸色吓得一白,差点当场昏死过去。她宁愿一头撞死在这里,也无法忍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扒了裤子,光着屁股挨板子。
可如果今天她真的撞死在这里,世上从此就只剩下小姐独自一人,那样的惩罚对她来讲,比死亡更加严重。
赵嬷嬷和娇杏等人见紫嫣已经被逼到绝境,眼底含满了奸计得逞的冷笑,想要对付阮静幽,首先就要架空她身边所有的阻碍,而这个阻碍,指的自然是紫嫣这个没眼色的小蹄子。
如果她肯乖一点谨守本份,或许还会留她一条小命,怪就怪这紫嫣一心护主心眼多,这才让众人设下毒计,上演了今天这么一出戏码。
哼!****受三十杖,就算不直接要了紫嫣的小命,她那两条腿,今儿也是别想继续保住了。
紫嫣哭着道:“小姐,既然是奴婢有错在先,这三十杖奴婢愿意受,可受杖之前奴婢要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打碎那只碗的,有人想要陷害奴婢,置奴婢于死地!”
娇杏啐了她一口,没好气地骂道:“错了就是错了,别以为你说这样的话,就能掩盖你做错的事实,你要知道,你今儿连累的不仅仅是三小姐,连同咱们阮府,搞不好也要跟着你吃亏倒霉,别说三十杖,就是三百杖也打不屈你!”
说着,她又对赵嬷嬷道:“既然紫嫣已经认罚认打,就赶紧传杖,让人立刻执行家法吧。”
“等一下!”
阮静幽缓缓起身,神色淡然地看了众人一眼:“这只描金的青花瓷碗的确名贵得让人不敢轻易冒犯,如果紫嫣真的不小心打碎它,也活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乖乖受了这三十杖,但是……”
她唇边扬起一道不明深意地浅笑:“有件事我很奇怪……”
她缓步走到娇杏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刚刚紫嫣从那个丫鬟手里接过描金青瓷碗的时候,我记得你刚好就站在紫嫣的右手边,紫嫣从五岁那年就在我身边伺候,就算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端个茶递个水这种小事也绝对难不倒她,所以我觉得,她说自己转身的时候好像被人给绊倒,并非全然不可信。”
娇杏面色一沉,不客气地反问阮静幽道:“三小姐的意思是说,绊倒紫嫣的那个人,是我了?”
阮静幽不答反问道:“我想知道,你脚上穿的这双鞋,刚刚还完好无损,怎么一眨眼的工夫,鞋面上坠的珠子就掉了两颗啊。”
娇杏下意识地低下头,就见自己左脚上的鞋子,鞋面上的珠子的确是有两颗开线了,此时摇摇欲坠,一副即将掉下来的样子。
她面色一白,这才想起,刚刚只顾着给紫嫣下绊子,却忽略了自己的脚,紫嫣被自己绊了一下,脚尖踩到她的脚面,不小心踢开了缝在上面的两颗珠子,这……这岂不是在告诉众人,她刚刚的确是趁紫嫣不备,狠狠绊了她一脚?
“小姐,我的鞋……”一时之间,娇杏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就在春红进门之前,众人曾亲眼看到她的鞋子是完好无损的。
思及此,娇杏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不对,从一开始,她好像就陷入了一个局。她自以为自己和赵嬷嬷还有春红上演的这出陷害大戏天衣无缝,可实际上,从她想要设计紫嫣的那一刻起,她,赵嬷嬷以及春红,就已经成了三小姐眼中的猎物了。
难怪三小姐那天好端端的要将她刚绣好的一双鞋子送给她,难怪三小姐故意让众人注意到她的鞋子,难怪……
可,三小姐到底是怎么猜到,她和赵嬷嬷以及春红,要利用夫人那只描金青花瓷碗设计紫嫣的?
被阮静幽这么一问,赵嬷嬷和春红原本得意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她们已经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搞糊涂了,明明已经胜利在望,为何突然间会有如此大的扭转?
阮静幽不咸不淡地冲众人笑笑:“春红姑娘,不是我偏帮紫嫣替她说好话,实在是娇杏这丫头被大家伙给宠坏了,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不瞒你说,在你进门之前,娇杏还因为嫉妒紫嫣得宠,跟我发脾气使性子呢。她在母亲那边伺候得久了,多少染上些脾气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今天她为了和紫嫣斗气,故意害紫嫣摔碎御赐之物,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为难地叹了口气:“唉!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今儿谁受这个家法,我这个当主子的都有些于心不忍。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真的因为我的仁慈而偏袒某一个,传扬出去,对我的名声确实颇有影响。春红姑娘,不如还是由你来做决定,你也看到了,娇杏有意害紫嫣受罚,细算起来,这可是罪上加罪,我这个当主子的要是罚得狠了,人家会说我不讲情面,罚得轻了,又会有人说阮府治家不严……”
春红没想到阮静幽竟然会将问题又抛回到她的身上,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小眼神儿瞟向旁边的赵嬷嬷,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句话。
赵嬷嬷故意咳了一声,尴尬地笑道:“小姐啊,你看今天这事都是一场误会,娇杏到底是夫人那边派来的,如果真打个三长两短,总归也是说不过去,不如您就大人有大量……”
“赵嬷嬷!”
阮静幽满脸阴沉地看向对方:“你和紫嫣也有十几年的情谊,刚刚春红和娇杏说要对紫嫣执行家法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帮腔?”
“呃……”赵嬷嬷被顶得无话可说,只能低下一张老脸,不敢和阮静幽对视。
“春红姑娘,你该不会是想要厚此薄彼吧?这也难怪,娇杏被派来咱们紫竹院之前,一直在镜月轩当差,你们二人共侍一主,有些交情也在所难免。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如果你今儿偏袒了娇杏,日后恐怕会难以服众啊。”
阮静幽步步紧逼,直把春红逼得无路可退,最后只能当着众人的面下令,将这顿本该打在紫嫣身上的板子,转打到娇杏的屁股上。
一听说自己要挨打,娇杏吓得面色惨白,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气势早就弱下去了一大半。
她噗通跪倒在阮静幽面前,哭着求道:“三小姐,奴婢并不是有意绊倒紫嫣的,当时……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自己突然鬼迷心窍,一时脑热才犯下过错。奴婢并非想害紫嫣,奴婢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
阮静幽淡笑一声,面上却保持着温婉老实的表情:“娇杏,这件事你求我也没用,别忘了那只瓷碗是母亲的心爱之物,还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圣品,如今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碎得一塌糊涂,总该有一个人为这场错误来负全责的。不过就是三十板子,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我会让赵嬷嬷去请府里的大夫过来候着,惩罚完毕,立刻就安排大夫帮你疗伤。”
说完,她对赵嬷嬷道:“叫人过来,执行家法吧。”
这句话看似没什么威胁性,言语之间,却充满了阴险和狠戾。
有那么一瞬间,赵嬷嬷发现自己竟被一向单纯软弱的小姐给吓得不能言语,是她的错觉吗?眼前这个谈笑之间就能杀人于无形的少女,真的是被她伺候了十几年的那个阮静幽?
“赵嬷嬷,还愣着做什么?”
赵嬷嬷浑身上下打了个激令,醒过神儿,提着衣摆飞也似地跑出去叫人。
没过一会儿,两个家丁提着厚重的板子进了紫竹院,将大哭不止的娇杏拎到院子里,二话不说,粗暴地剥掉娇杏的裤子,举起板子,劈哩啪啦便狠揍了起来。
娇杏疼得哇哇直叫,春红和赵嬷嬷等人面色阴沉地站在一边等待行刑结束。
她们大概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计划好的一切,为何会在关键时刻发生这样的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