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原来只是一场梦,我就说嘛,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奇迹出现。”
说着,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左颊。
纱布还在,也就预示着伤口仍在。
梦!果然是一场刺激又惊险的奇梦。
她起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被纱布缠了半张脸的自己,沮丧的心情再次让她陷入无尽的绝望。
咦,等等!
阮静幽突然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就是她左颊伤口处的位置,好像没之前那么痛了。
不,更确切来说,是她的左脸颊居然一点痛意都没有了。
她对着梳妆镜一把揭开蒙在脸上的纱布,清清楚楚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被毁得七七八八的脸颊,此刻正完好无缺的出现在镜子里。
“我的天!”
阮静幽将纱布一把扯掉,不敢置信地看着镜子里完好如初的自己。
这……镜子里的人真的是她吗?她真的不是在做梦?
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喜悦和兴奋几乎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
难道说,刚刚她不是在做梦,梦里那个自称是她外公的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她急忙摊开手掌,仔细盯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简单又不起眼的玉戒指,脑海中突然想起那天夜里被贼人追杀,逃难之时将玉摔成两瓣,碎裂的地方明明划破了她的掌心,可醒来之后她的掌心却一点伤口都没有。
当时由于情况紧急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当时掌心疼得那么厉害,不可能一点伤口都没有。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没想到……没想到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竟发生了这样一个天大的奇迹。
她又兴奋又害怕,又紧张又吃惊,老天爷待她果然不薄,不但给她重生的机会,还附赠了这样一个奇妙的机缘。
唯一让她觉得可惜的就是她没办法让她娘起死回生,就在阮静幽完全沉浸在振奋和懊恼的双重情绪中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吓得心脏猛地一跳,忙不迭地将刚刚被她扯下去的那块纱布重新包在脸上。
有句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突然拥有这样一种神奇的力量,被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得知,必会给她招来无尽的灾难。
所以在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她必须竭尽全力伪装自己,绝对不能让阮府的那些豺狼从她身上发现半点异样。
推门而入的是赵嬷嬷,看到阮静幽坐在梳妆台前正揽镜自照,面上露出些许惊讶:“小姐已经醒啦?这几天一定是累坏了吧,那天醒来一次之后,居然又连着睡了两天两夜,你要是再不醒,可真会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活活急死了。”
阮静幽闻言狠狠吃了一惊:“赵嬷嬷,你是说,我这次居然睡了两天两夜?”
“对啊!”
赵嬷嬷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还在你的床边唤了你几次,可怎么都唤不醒,要不是听到你鼻间打着微弱的鼾声,我还真怕你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阮静幽这才想起,之前她用右手抚摸自己左脸颊疗伤之后,感到身体异常的疲惫,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打透,体力完全透支。
之后她到底是怎么回到床上,怎么盖上被子,她已经没有半点印象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如果她真的在床上睡了两天两夜,她左脸颊上的伤彻底恢复的秘密,会不会已经被人发现了?
“赵嬷嬷,我昏睡的这两天,有没有人来看过我?”
赵嬷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当然,夫人一直在关心你的身体和伤势,你昏睡的这两天,她的确是来看望了你几次,发现你睡得似乎很香,就吩咐我们不要随便打扰你。我想着你这阵子肯定是累得极了才会睡得这么沉,又担心你醒来之后发现房里没人会害怕,所以才隔上两个时辰就进来看看。怎么样,这次醒来,有没有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
阮静幽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两天睡得很沉也很香,就是……”
她摸了摸自己包着纱布的左脸:“就是我脸上的伤口还有些疼。”
赵嬷嬷眼里流露出一抹疼惜,叹息道:“那些坏人着实可恨,害得你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破相毁容!唉!都怪我一把年纪不中用,没能将小姐你保护妥当,早知这样,我宁愿替小姐受这份罪,也省得你娘天上有灵,怪我这把老骨头护主不周。”
听她这样一说,阮静幽稍稍有些放心,她试探地问道:“那……我昏睡的这几天,有没有人来帮我脸上的伤口上药?”
赵嬷嬷摇头道:“那个给你治伤的大夫说,涂在你脸上的药膏至少要在纱布里捂上七天,七天之后才能换药呢。小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脸又不舒服了?”
阮静幽轻轻咳了一声:“还好啦,就是有些痒痒的。”
赵嬷嬷笑道:“会痒是正常的,等过些日子新肉长出来的时候会更痒。”
说着,她手脚俐落地帮阮静幽梳了一下凌乱的长发:“既然醒了,待会儿我会吩咐人将早饭给你送来,今儿老爷正好在家,刚刚派小厮传话过来说,如果你醒了,就召你去碧园居叙话,从你回来到现在,他还没正式见过你呢。”
阮静幽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因为她爹要召见她而微微提了几分,她透过梳妆台前的铜镜,看了身后的赵嬷嬷一眼:“他有没有说叫我过去是什么事?”
赵嬷嬷好笑又好气地道:“你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这十几年来都没住在一起,如今你经历了这么大的一个磨难,父女俩好不容易重逢,你爹自然是要跟你叙一叙父女之情啊。这几****接连昏睡,老爷怕惊扰了你一直没敢过来探望,正好你今儿醒了,待会儿吃些东西再整理一下自己,就去碧园居和你爹好好谈谈吧。”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这些年对你爹心存成见,可血浓于水这个道理你也该懂得。眼下你娘已经没了,这世上能让你依靠和信任的,就只有你爹。所以小姐,你就听我一句话,从前的恩恩怨怨咱们暂且先放在脑后,你目前的主要该做的,是如何在这偌大的府里寻一处立足之地。”
若不是早就发现赵嬷嬷已经对自己生了异心,阮静幽还真会被她这番掏心挖肺的话给感动得痛哭流涕。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被迫戴着面具的自己,和身后那个舌如莲花的赵嬷嬷,心中不由生出无限凄凉。
她只想拥有一个简单平凡的人生,可现实的复杂却逼得她不得不变成一个狡猾的狐狸。
“赵嬷嬷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位置,也明白现在的立场,总之,我不会让你对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