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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立夏樱桃红

立夏时节,红了樱桃,紫了桑葚。

台州人把樱桃叫作杏珠,把玉米叫作妖萝——这两个名字,都极妖冶。

樱桃是立夏的当令水果,玲珑剔透,红艳艳的果子,像爱撒娇的女儿嘟着的红唇,它是最宜入画的水果,光溜溜的红果儿,细细的把柄,总有玲珑的味儿。

每到立夏前后,樱桃树上便挂满了红果子,看一眼就让人口舌生津,是“一树樱桃带雨红”的景致。朋友沈从斌是画家,我很喜欢他的国画小品《樱桃》,竹篮里几粒嫣红的樱桃,画面空灵,是立夏的景致。画作上的留白,好似流走的时光,少年弟子江湖老,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樱桃好吃,花也好看。春分时节,一树一树的樱桃花,在山野倾情开放,花朵白色中带点粉晕,是春光的颜色,“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空山无人,水流花开,那种美,浸润着你,如一杯清凉的薄荷茶。唐代诗人项斯有一首《欲别》:“花时人欲别,每日醉樱桃。买酒金钱尽,弹筝玉指劳。”诗里有隐隐的风情在。

南宋诗人陈克有一首《豆叶黄》,里面写到暮春时的春光:“粉墙丹柱柳丝中。帘箔轻明花影重。午醉醒来一面风。绿匆匆。几颗樱桃叶底红。”他在《菩萨蛮》中写到一个在樱桃树下试穿新鞋的少女,有一种清新甜美的味道——“柳条到地莺声滑。鸳鸯睡稳清沟阔。九曲转朱阑。花深人对闲。日长刀尺罢。试屐樱桃下。髻玉钗风。云轻线脚红。”

樱桃花谢后,开始结果,先是青色的,慢慢地转红,这些累累坠坠的红果,看着就让人心醉。辛弃疾写樱桃:“何物比春风?歌唇一点红。”这樱桃真是万种风情了。樱桃色泽浓艳,齐白石称为“女儿口色”,他画了一幅樱桃,给樱桃题句“若叫点上佳人口,言事言情总断魂”,像是艳诗,呵呵。李渔在《闲情偶记》里,写到如何点绛唇:“至于点唇之法,又与匀面相反,一点即成,始类樱桃之体;若陆续增添,二三其手,即有长短宽窄之痕,是为成串樱桃,非一粒也。”樱桃小口、糯米牙、桃花腮,是美女的标准也。

文人们爱用樱桃比喻美女的小嘴,称之为樱桃小嘴。其实,“樱桃小口”出自白居易的诗句,白居易家里有两位色艺俱全的家伎,姬人樊素善歌,姬人小蛮善舞。樊素的红唇,小巧鲜艳,像樱桃,而小蛮的细腰,柔弱纤细,像杨柳,白居易有两句诗赞美她俩:“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此诗流传至今,成为描写女子美色的经典语。白居易当时任刑部侍郎,官正四品,按规定只能蓄女姬三人,但他的家伎除了樊素、小蛮和春草以外,专管吹拉弹唱的就有上百人,他常忘怀其中,兴之所至赋诗云:“菱角执笙簧,谷儿抹琵琶。红绡信手舞,紫绡随意歌。”菱角、谷儿、红绡、紫绡都是他的家伎。白居易在《吴樱桃》中说:“含桃最说出东吴,香色鲜秾气味殊。洽恰举头千万颗,婆娑拂面两三株。鸟偷飞处衔将火,人摘争时踏破珠。可惜风吹兼雨打,明朝后日即应无。”写的是樱桃,让人想到的却是红颜,红颜如樱桃,易老,也是这般的“明朝后日即应无”。

樱桃:它是最宜入画的水果,光溜溜的红果儿,细细的把柄,总有玲珑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