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国栋死亡发生时,张红和乔兰香有不在场证明,案发当晚丁平和老苗彻夜在监视,她们两个都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其他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白米兰的鞋码符合凶手嫌疑人特征,并且有杀人动机。石玲用旁敲侧击的办法问了很久,终于弄明白,于国栋以特困户名额要胁她与自己保持性关系已经三四年。
白米兰承认自己很希望于国栋能死,但不承认是自己杀了他。
白米兰也同意警~察搜索,她家里没有搜到凶器,也没有搜到带血的衣物和鞋子。但这些都还不能洗掉她的嫌疑。
对于国栋的死,几乎所有人都保持漠然态度,可能对死亡司空见惯,死谁都没有什么可觉得稀奇。
也可能是他们觉得,于国栋早就应该死了。
只有张红反应很大。
张红是唯一一个冲破封锁带闯进于国栋房子里看见命案现场的人,当场晕倒在地,醒来以后整整三个小时说不出一句话。
可能是被现场惨状吓的,也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好几个村民都说她现在怀着的孩子是于国栋的。
重点锁在白米兰身上。
我们几乎要断定她就是凶手了。
可是何志秦打来的电话让所有目瞪口呆。
何志秦说,留在现场的指纹,不属于现在留守陈家坞的任何一个村民,也不属于专案组的办案人员。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指纹,指纹库里没有找到相符的记录。
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
也不是他的。
属于一个不在我们中间的人。
我这才叫感觉到什么叫真正的寒毛林立。
真正的骇人听闻!
于国栋被残忍杀害并且肢解,可凶手不是陈家坞的任何一个人。
那么凶手是谁?
凶手在哪?
我们面面相觑,一支接一支抽烟。
沉淀所有想法。
所有想法。
之前的判断是,凶手肯定在我们中间。
可现在的问题是,凶手到底在不在我们中间?
看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猜了那么多,甚至信心满满地假定下一个或者两个凶手嫌疑人,可是现在,辛苦建造的一切,瞬间坍塌,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着手重来。
凶手可能根本不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可能梁玉米所说的一切者真的,黑衣白鞋的女鬼,复仇,所有那些被我们置若罔闻的东西才有可能是真的,是对的。
真可笑。
不是一点可笑。
可是现在怎么办?
重新来过?
调整方向,把重点放在那只鬼上?开始抓鬼?
多可笑啊!
真想冲这片土地上面诡异逼人的天空歇斯底里喊上一嗓子。
下午一点三十分,局里来了两辆车,十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常坤把村里所有人都喊到办事处门口的路面上集合,包括传说中从来不走出家门一步的鬼婆乔兰香也第一次站在阳光下面。
我盯着乔兰香看很久。
微微有一点驼背,干瘦,满脸皱纹,额上和脸颊上都是生命烙印一样的老年斑,神情淡漠,目光里都着不情不愿的狠。
越看越觉得有点奇怪,却又怎么都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好像和上次看到的乔兰香有点不一样。
但看不出来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
是白天的光线和晚上的光线所造成一种有区别的错觉?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楼明江也在盯着乔兰香看,拧着眉沉思。
突然想起几天以前他提醒我注意乔兰香。
他也觉得乔兰香不对,而且今天,他肯定也感觉乔兰香身上有什么地方是怪怪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人觉得这么不舒服?
警~察全力搜索了村中所有房子,所有猪圈羊圈和几个储藏大白菜的地窖,没有找到我们所设想中的那个一直存在,却一直没有被我们察觉的人。
省公安厅的一个领导跟何志秦一起主持专案组会议,主要讨论破案进展,和接下去的打算。于国栋命案现场留下的种种线索表明凶手不在我们中间,如果不能在最短时间里找出新的线索的话,就必须采取强制措施,将陈家坞所有村民疏散下山。
老苗问他,万一那个凶手真的不在这些人中,那么疏散会造成什么后果?谁能知道那个凶手在陈家坞变成一条荒村以后,会不会继续祸害下一个村庄。
领导反问他,如果一直抓不到凶手,又能怎样?谁能保证他不会杀死所有村民甚至□□,然后继续祸害别的村庄?
沉默。
暂停讨论。
抽烟。
每个人都在抽烟。
包括石玲。
石玲点烟时候的表情像个惊恐而心事重重的小孩,全然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动作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