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坤把于天光请到办事处问话。
问关于烟蒂上那滴血的事情。
常坤直奔主题,说清楚整个事情,包括烟蒂上留下的于伟的唾液和他的血迹。
于天光的表情里有一丝惊诧,稍纵即逝。很快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平淡,带着八分冷漠。
他说那天晚上九点半左右,他从陈乔斌家门口路过,看见有个黑影翻墙入院,便也跟着翻墙进去,想看看那个黑影进陈乔赋家做些什么,手是在翻墙的时候被碎玻璃划伤的,流了些血,无大碍。
常坤问他为什么会在晚上九点半路过陈乔斌家门口。
答说有几件衣破了,于巧巧拿回家帮着补,那天晚上去取,回家路上刚好碰上。
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可是于巧巧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常坤问他为什么没把这个情况报告给警~察。
于天光答说,那个黑影只是蹲在陈乔斌卧室的窗户外面呆着,偶尔趴上窗户看里面动静,其他什么都没做便走了,前后大约半个钟头时间。他说一是人家没干什么坏事,告诉给警~察有点小题大做。二是他后来想想,那个人可能就是警~察也不一定。所以没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给警~察。
他的猜测很有理由,因为的确,警~察每天晚上都在村里夜巡,必要的时候确实会翻墙入院。
这不合规矩。
所以一直隐秘执行。
应该没有村民会知道警~察会用偷窥的方式进行监视,可能连石玲都不一定知道。
可于天光为什么会往这方面猜想?
他为什么会猜测那天晚上翻入陈乔斌家院子的人影可能是警~察?而且他在叙述这一切的时候,为什么就能那般从容不迫,对答如流?
他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他会知道一些什么?
怎么看怎么想这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问完话走出办事处大门的时候,于天光回头,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淡漠并且平静。
于天光离开十几分钟后,石玲突然说,刚才问话的二十五分钟里,大部分的时候,于天光的眼睛一直看着常坤的眼睛。但是有八次,他的眼睛望向黎绪。其他人则一眼都没有看过。
有八次,他把目光望向我?
而别人他一眼都不看?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我?
付宇新整理出所有和于伟有关的材料,找不出他会成为凶手目标的原因。
于伟人老实,待人和气,乐于帮忙,农事家事都勤劳,家境不富裕但是在村民口中没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和心思,三年前离婚,之后一直未娶,也没听说过和哪个女人有什么密切来往,性格温吞,对儿子以及突然来投奔自己的表姐戴明明都很好。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成为凶手的目标?
而且是B类症状。
B类死亡的共同点是贪财。
他做了什么贪财的事情?
或者说,他做了什么让凶手认为他很贪财的事情?
他夜里潜入陈乔斌的院子,在他卧室窗外潜伏了半个多小时,这已经确凿无疑。
那天晚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和钱有关?
难道他想偷钱?
于天光说那天晚上的黑影在窗外蹲了大约半个钟头,而陈乔斌一直点着一盏台灯半靠在床~上看书。黑影翻墙出去以后,他也摸到窗外往里张望了两眼,伤口上的血就是那个时候滴落在烟头上的。
于天光说,陈乔斌的窗帘是拉着的,中间有一道缝没有拉严实,刚好能看见他在床~上翻一本书或者笔记本。
很有可能,于伟想到陈乔斌家偷钱,但没等到下手的机会。
可这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根本不能从于伟翻墙入院就判断出他想偷钱,从而给他判下贪财的罪名同时以B类死亡处死。
根本不能。
除非于伟已经下手偷窃,或者,已经得手,而且必须是被凶手知道了。
可是我们没有接到村民关于失窃的报警。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怕连天都不一定知道。
无论如何都得让于伟开口说点什么,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让他开口说点什么!
他为什么会潜伏在陈乔斌的窗根底下偷窥?
他有没有看到些什么?
除了陈乔斌家以外,还有没有在别的人家做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有,是否又掌握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是不是偷了谁的钱,如果是,有谁知道他做了小偷?
这些都是关键。
更关键的事,必须让他开口,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得让他说点什么!
常坤给何志秦打电话,让他想办法让于伟开口说点什么,这些天他做了些什么事情,和谁接触比较多,有没有发现村里有谁行为举止怪异之类的。
何志秦马上去办。
两个小时后何志秦打回电话,说于伟情绪不对。
何志秦说:“他好像崩溃了,可能察觉到自己会死。”
我们都大吃一惊。
暂时向于伟隐瞒他的真实情况是局里开会决定的,为什么他这么快就查觉到了自己死期将近?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