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坤使劲扶住我,惊狂地问老苗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老苗说:“小骆和琪琪24小时跟踪程莉莉,一直都没什么问题,三天前她还在报社上班。从大前天早上开始一直呆在家里没出门,因为她老公也在家里,所以他们没多想。今天中午沈生民突然叫救护车把程莉莉送进了医院。”
“什么情况?程莉莉是什么情况?什么病?还是——什么情况?”
“烂……烂……烂掉了,小骆说,程莉莉的两只手,两只脚,还有小腹,都在烂,很吓人。”
常坤怔了一下,手一松,我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都站不起来。
白米兰从院子里跑下来,想过来扶我。
常坤马上伸手阻止。
白米兰很虚弱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常坤盯着白米兰的两只手,言语很淡:“没事。你回去吧。我们也要回去了。”
白米兰犹豫着转身走回去。
老苗跟常坤一起把我扶起,往办事处走。
我的全身都在抖。
有几次几乎又瘫软过去。
我和程莉莉同事三年。
三年。
别人再怎么不喜欢程莉莉,我再怎么排斥她的一些观点和做法,我们都做了三年最铁的搭档。
我刚进报社的时候,被办公室主任排挤,程莉莉给我出头,当着全办公室甚至主编的面跳着脚骂,说有本事就把我们两个一起开了,没本事你******就乖乖闭上你那张臭嘴。程莉莉人脉很广,朋友圈非富即贵,报社那批人招惹不起。从那天开始,班公室主任真闭上了他那张臭嘴。
我到现在都能想起那天所有的细节,她漂亮的身段和擦着荧光口红的嘴唇雪白整齐的牙齿和暴怒的神情。
可是现在,她在腐烂。
她会像之前陈家坞的那个人一样,一点一点,烂到死。
我受不了。
走到路边一块大石头的地方,停下来,死活不肯再往前走,扶着石头站住。
仍旧全身发抖。
常坤和老苗着急地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咬着牙齿说:“快点找人,给白米兰做检查。如果可能的话,送进医院去观察。还有,要仔细她的手心,看看会不会长出水泡。程莉莉之前两只手的手心都长出水泡,她没注意。”
白米兰和程莉莉的共同点,都是双手冰冷。
如果这是腐烂的开始,那么就意味着,白米兰也逃不掉这个噩运,她会像之前腐烂而死的几个村民一样,也会跟程莉莉一样,全身腐烂而死。
我恍惚到完全想不起白米兰的样子。
还有头发。
还得叫人到白米兰家里好好找,看看有没有那种头发。
当时在程莉莉的衣服上发现头发,我就有不好的预感,只是不敢也不能往深里细想。
有些事情,真的不想不行。
石玲的包里也有头发。
石玲的包里也有头发!
怎么办?
石玲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老苗叫常坤照顾好我,自己跑去安排事情。
我扶着石头站了大概五六分钟,突然看见石玲正朝我们飞奔而来,满脸惊惶和无措。
她看看常坤,然后看看我,面色为难地说:“黎绪——”
我受不了这么慢的速度,吼了她一句:“什么事?!”
她说:“你妈妈来了,在办事处。”
我没想到黎淑贞能来得这么快。
我以为起码三天以后她才会发现我的疯狂。
忍不住惨笑一下。
我不了解她,原来不能等于她不了解我。
黎淑贞在办事处上演大闹天宫,掀桌椅,摔电话,兜头劈脸给了老苗一记耳光。
然后站在办事处门口的路中央叫骂,歇斯底里。
什么都骂,谁都骂,那些肮脏的词句子弹一下漫天乱飞。
很多人围着看热闹,村民,警~察,还那个生物学教授楼明江。
然后我一步一步走过去,满脑子空白,没有想法,也没有应对的策略。
黎淑贞看着我走近,闭上嘴,用全身的力气打我一巴掌。
脸上火辣的疼,血从齿缝间流出,腥甜味道。
常坤扶了我一把,然后冲上前两步,挡在我跟黎淑贞之间,于是黎淑贞挥出的第二个耳光便落在常坤脸上,惊天动地。
“跟我回去!”她朝我吼。
我捂着挨了打的脸,从牙齿缝里蹦给她一个字:“不!”
黎淑贞气得几乎晕过去。
她跳着脚骂,什么脏词狠词都往外蹦,并且还想再给我两个耳光。
几个村民围拢来劝架,试图把黎淑贞拉开。但老苗和石玲立刻把他们拦开。
他们在保护黎淑贞。
不能让这个村里任何人碰到她。
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任何一种接触都可能致命。
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这一点,但所有人都坚定地持有这个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