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最想不明白的就是,凶手到底是怎么杀人的?
最有可能的办法就是下毒,可他是怎么对田明下的毒?田明没有吃村里任何东西,也没有喝村里的水,毒是怎么进入他体内的?通过呼吸?那为什么别人都没有事?或者毒下在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他蹭到了,不小心摄入体内?那应该在陈家坞就已经中毒了,因为他下山以后到医院做过全身消毒。
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一遍一遍翻手里的资料,一遍一遍翻。
常坤说已经一点了,出去吃饭。
他说黎绪,别看了,出去吃点东西。
他来抓我的手,他说黎绪,吃饭去!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别吵!”
十起死亡。但不是同样的死法。
李云丽死于氢化钾。
于成林死前眩晕,胸闷,肌肉痉挛,眼睛暴凸,强烈恐惧。这些都是氢化钾中毒的症状。
除李云丽有验尸报告确定是氢化钾致死以外,另外还有4起死前状况都类似于氢化钾中毒,但2起的验尸报告都说体内没有任何中毒痕迹,另外2起,也就是昨天的于成林和今天的田明,验尸报告还没出来。
另外5个死者是另外一种状况:死前一周出现各种不适症状,头晕,乏力,视线模糊以致于最后失明。类似甲醛中毒,但验尸报告上说不是中毒致死。
如果于成林和田明尸检出来不是死于中毒,那这十起死亡就可以归类为三种死法:氢化钾、莫名猝死、莫名慢死。
这又是什么情况?
有归类的死法。
莫名其妙出现的头发。
拍好莱坞悬疑片?恶搞?向全人类挑衅?还是仅出自某个或者某几个疯子的狂热计划?
常坤问我发现什么问题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深呼吸:“我饿了。”
他笑。
目光柔缓。
然后拉住我的手往办公室外面走。
他的手很暖。
每个女人都应该有这么一双温暖的手可以牵。
四月的天气着实还很凉。
石玲已经去对面饭店点菜,老苗回办公室处理一些事务。
和常坤往饭店走的路上我问他上次拜托他帮我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常坤没有说话。
过马路的时候他再一次牵住我的手。
走到马路对面以后才松开我的手,站在法国梧桐的下面,看着我的脸。
“实在查不到。”他说,“派出所,档案管,民政局,户籍管理处,所有地方都跑过了,都没有记录。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黎绪,三十年里面这些办事的地方都搬过好几处,那时候又没有网络,丢失一些材料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忍不住笑起来。
仰着脸看常坤。
然后,我骂了一句脏话。
半年前我让常坤帮忙查我父亲的事。
我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连他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一无所知。黎淑贞对此讳莫如深,一字不提,连问都不许问及,就好像从来都不曾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一样。
有过很多种猜测。
只是猜测。
也有想过找以前的邻居问问,可问起来才知道,三十年的时间里黎淑贞带着我不知道搬了多少次家。我有记忆的是四次,在没有记忆之前,还有应该不止一两次搬家。
所以根本无从问起。
可现在常坤说查不到任何关于我父亲的事,说三十年变迁,可能材料和信息都丢失了。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可以被丢失得这么一干二净,连是否到底真的存在过都不清楚。
就像一滴水掉进海里。
彻底消失。
常坤四顾周围,跟我说:“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你母亲,当年的确是结过婚的。”
“可她户口本上的婚姻状态是未婚。”
“我知道。也仔细想过。可能是当年办了酒席,但没有领证,也有可能后来迁户口的过程中疏忽了。你知道,你们这几年里搬了很多次家,每搬一次都会迁一次户口,次数多了,中间哪次出错也是很有可能的。”
“和我父亲有关的信息丢失。和我母亲户口有关的信息出错?你觉得,这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常坤语噎,低下头不看我的眼睛。
我问他怎么能确定黎淑贞当年的确结过婚,而不是未婚先孕。
他说:“从你母亲户口迁移记录找到你出生之前她所住的地方,然后托人找到当年一个老邻居,他说你母亲的确是结过婚的,他喝过喜酒,也见过你父亲。你父亲长什么样子他肯定是记不起来了,都过了这么多年,而且他也只见过你父亲几面而已。说是很老实一人,不怎么说话。”
这是多重要的一条线索!
居然真的有人见过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