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平提出一个假设的情况,说:如果黎绪就是杀柴进的凶手,她被怀疑,也找不出去年11月14日的不在场证明,很难洗清自己的嫌疑。所以,这次她故意找何志秦跟付宇新给她做不在场证明,这样,就能洗清她的嫌疑。因为很明显,这两宗案子是连环凶杀,只要其中一起有不在场证明就能摆脱嫌疑。可问题是,在昨天的案子发生之前,我们根本没人想到这会是一场连环凶杀案,对不对?可黎绪好像事先就知道还会发生第二起,所以提前给自己找好证人。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够解释她做出来的事情?正常人怎么会为还没有发生的案件给自己找证人?只有知道命案将会发生的人,才会这样做!
他说:有三种可能性,一是付宇新的话不可靠;二是她给付宇新下了某种昏睡的药物,趁他熟睡之际出去行凶;三是她另外有一个帮凶。
丁平分析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
我好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小个子的警~察。
在陈家坞共事那么久,他都属于一切听从指挥的一类,不管谁有指令他都一心一意去办,从来没有半句废话,也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可今天这一番话,差点没把我吓到。
听他说完以后,我仔细想去,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然后瞬间觉得,他根本不是想抓住凶手,而是千方百计地想证明,黎绪就是真正的凶手!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问丁平,为什么他如此咬死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回答说:“黎绪,我不是刻意针对你,不是跟你有什么私人恩怨,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挟私的人。我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你自己也明白,很多线索都对你不利,乔兰香和石玲对你的态度最让人生疑,既然石玲怀疑你跟柴进谋杀案有关,肯定有她足够的理由,她不说,是看在你们这么多年深厚的情份上。她不是个称职的警~察。但是我想做个称职的警~察。”
我也看着他的眼睛,很宽厚地笑。
我喜欢他的态度。
喜欢他说话时候的语气,和眼神里面不掺沙子的干净。
走出公安局,阳光白亮。
何志秦说:“我相信你,黎绪。不管他们信不信,我百分之百地信你。”
我笑。
有感动。
也觉得不明白。
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楚。搁在以前,我也不能这么坚定。但是你应该记得,上次我怀疑老苗的事情。局里面的专案组分析了种种情况,都怀疑老苗跟那个姓林的教授私下勾串,有什么不诡阴谋。我也怀疑。可是黎绪,你不疑他。可能因为你不是警~察,思维和信任不像我们这样受拘束。你想什么做什么都自由,能带感情色彩。你不怀疑老苗。你用信任的方式直接逼问他。我们都做不到。我跟老苗是这么多年的搭档。这么多年。我们出生入死。我居然疑他。你不知道这种滋味多不好受。”
我觉得悲伤,惨笑着说:“你不能因为之前对老苗有这样一点不值一提的小愧疚,就放肆地来信任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信错人了,你的整个人生观都会被颠覆,还有你的事业,都会完蛋。”
他也笑,说:“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些事情,是听凭心去做,而不是所谓的什么理性和规矩。对不对?你放心,黎绪,我不是因为之前对老苗有愧而选择相信你,我是真的从心底相信你。”
我抱了一下他。
在白亮的阳光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