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季刚刚结束的时节,森林中的草地应当是依旧保持着绿色的,但是这里能看到的只有枯黄和灰白,没有一丝生机,仿佛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是这里的唯一诠释。
身后的传送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继而渐渐消失,好像受到了什么抑制一样,门那一边神庙的景象消失不见,希尔娜轻轻呼了口气——她明白,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向前走了一段路,脚下柔软的泥土总有一种向下陷落的感觉,仿佛是介于污泥和沼泽之间的那种感觉,却又没有过多的潮湿感觉,甚至也看不到一丝水汽。
地势微微有些起伏,这是普通林地间的地貌,不过抬起头时能看到四周的树木虽然高大,却是和其他地方的树木有着很大区别——它们让希尔娜感受不到生命的存在,却依旧有着绿色的树叶和挺拔的身姿,没有像希尔娜想象中那般成为干枯的树干。
“咔哒。”
树枝被踩断的清脆响声根本没有回音,希尔娜蓦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类似于分水岭的地方。
身后是森林,眼前却是一片...诡异的沙漠。
这是一片处于林地间的沙漠,面积在视野范围之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对于精灵来说,这种恐怖的地貌意味着死亡和消逝,与森林为伴的精灵从来都不会喜欢沙漠这种让人头疼甚至恐惧的地貌,在沙漠之中,处处透露着绝望与幻境,引诱着意志不坚定者走向死亡。
坚定地迈着步伐,希尔娜没有停留,踏上了沙漠所处的区域,平滑的沙漠中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脚印和那长长地祭祀袍留下的痕迹,淡淡的光芒出现在了希尔娜的身上,这位祭祀对于未知的环境本能的做出了自己的反应,但是她却没有如临大敌般停滞不前,却如同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一般笔直的向前走去。
前方,这片沙漠的中央有着一个小小的凸起,仿佛是一个显眼的标志一样。
“对于亡灵议会,我没有什么过多的兴趣,里奥瑞克愿意如何就随他去吧。”
圣奥古斯丁,这位亡灵议会的第一代长老,亡灵军团曾经的最高也是唯一领导人,三位实力冠绝天下的亡灵的导师此刻似乎并没有对这个大陆上即将发生的重大变革产生任何的兴趣,他悠闲地在圣兰斯帝国南方领地的一处宅邸内“生活”着。
说他是在“生活”,是因为他此刻的行为好似和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在一栋看不出任何豪华之处的庭院内,奥古斯丁手中拎着一个不大的铜质喷壶,正在悠闲的对着眼前的花朵们浇水。
这栋房屋内的装饰简单的有些过分,对于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来说,“衣食住行”四个字已经远离了他所考虑的范畴,干干净净的屋子内只有一个异常简陋的平板床,甚至连书架桌子椅子都没有,他居住的地方和他的内心之强大是呈反比的,这一点对于大多数强者来说似乎都是一个非常普遍的共同之处。
埃克里斯顿此刻造访这处民居,姿态恭敬,与学生无异。
“那个家伙踏出了他的第一步,不过想要和克里迪尔对抗,这还差得远呢。”
奥古斯丁摇摇头,伸手触摸着眼前的花朵,轻声感叹。
平凡的院落,不平凡的人物。
埃克里斯顿的表情有些漠然,对于导师的话语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如同雕像一样那么低着头,恭敬而顺从。
“他来的时候,你知道怎么做。”
“导师,难道真的需要——”
“这么多年,也需要检验一下成果了。”
奥古斯丁似乎知道埃克里斯顿问的是什么,没等他说完便如实答道。
“遵命,导师。”
这位穿着灰色袍子的亡灵法师转身离去,留下他那位和普通人无异的倒是静静的站在自己的花圃面前,悠闲地继续浇着水。
“生命如此美好,为什么非要以毁灭来获得成就感呢?”
这声感叹意义非凡。
希尔娜望着眼前的场景,脚步越来越快。
她没有回头看,但是却能感受到四周若有若无的气息——亡灵的气息。
这种气息和自己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些亡灵完全不一样,没有那种戾气和暴虐,似乎仅仅只留下了哀伤与惆怅。
这倒是与精灵族一贯以来的文化有些相似,这个古老种族的大多数艺术成就——包括了壁画、雕塑、诗歌和舞蹈等等,大多数都是以歌颂悲剧为主体的,精灵族的文化之中,没有过多的希望与愿望,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远远没有怀念往昔生活的哀叹多。
这是一个平和而沉浸在自己曾经荣光中的种族。
地面之上的黄沙并没有一直让希尔娜的脚印停留,在她走过不远后,那些脚印轻轻的被什么东西拂去了,仿佛是有一只只轻柔的手掌将着浅浅的脚印擦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依旧是黑夜,地面渐渐地泛起了一股雾气,仿佛是白色的烟雾,却不知从何而来,它们低低的飘浮在地面之上,高度没有超过希尔娜的膝盖。
种种形象从这围绕着希尔娜的烟雾中隐约可见,一个个身影似乎像是在引诱着希尔娜走向其他道路一样,时不时的会从其中伸出一只由烟雾组成的手掌,轻轻地从希尔娜的身体旁拂过...
普通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估计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但是在身体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希尔娜面前,这些东西似乎并不能让她有所动容。
月亮女神的祈福让她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实力和位置,身旁的结界并没有阻止这些仿佛鬼魂一样的烟雾,希尔娜便不会在乎他们是否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偶尔看到的一两张骷髅般的面孔,希尔娜会轻轻的祷告,为这些已经死去却不能安息的亡魂做出自己唯一力所能及的努力。
脚步停了下来,面前便是这片沙漠的中心处。
烟雾散去,一面旗帜映入希尔娜的眼帘。
纹路复杂而透着优雅的旗帜被突然刮起的一阵微风轻轻浮动,不似人类那般四四方方的旗帜,精灵的旗帜使用的不是普通布面,而是一种异常轻盈的丝质材料,轻若纱巾,毫无重量。
形状带着一些流苏,处处透着一种古朴气息的旗帜展开时,希尔娜却是猛然明白了眼前这个标记意味着什么。
自小生活在父母的视野之外,希尔娜从小就没有过多的去了解自己的上层精灵身份——似乎是父母有意让她不去记住那段历史一般从未让她去浏览过那些有关上层精灵的历史,只是告诫她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而不去惹不必要的麻烦。
脑海中闪过了种种片段,希尔娜猛然间想起了自己似乎在神庙见过眼前这个标志...思索半天,猛然想起这竟然是自己母亲曾经手指上那枚戒指上的图案!
和人类不同,精灵拥有的是悠长的寿命,但是就记忆力而言,童年的记忆依旧会和人类相仿那般大部分被遗忘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深刻片段,希尔娜能想起这个图案的来源自然是因为小时候自己曾经好奇的抱着母亲的手指寻味这枚戒指的来历。
而得到的答案是母亲的沉默不语和一滴泪水。
这就是希尔娜为什么印象深刻的原因,她从来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再流下泪水过,而从那一天起,那枚戒指从母亲玛尔法拉的手指上消失了。
“这就是...上层精灵的挽歌?”
四周想起了充满哀怨的歌声,仿佛幻觉一样让希尔娜望向了四周,这种飘渺的声音听起来在这森林之中的一小片沙漠中显得异常慎人,那些烟雾中突然显现出了无数个人影,一位位身穿铠甲或祭祀袍的身影出现在了希尔娜的面前。
精灵族的军队,上层精灵血脉断裂的一代。
和人类的“贵族”一样,上层精灵虽然高傲,但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的高傲建立与自己的职责之上,在战争时冲在战斗的最前方,正如贵族最原本的智能——保卫自己的领民一样,在发生战争时,普通精灵往往死在上层精灵的身后。
一场大战,往往让无数血脉深厚的上层精灵家族出现断层绝代的现象,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们已无法股的踏上战场。
如今,希尔娜看的出这些亡灵就是多年以前牺牲的一支军队...并且她有着隐隐的感觉,这支军队和自己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轻轻伸出手,希尔娜略显稚嫩的手掌触碰到了在这里矗立千年的旗帜。
触手一片冰冷,木质的旗杆照例说早应该随风消逝风化,但是包括旗帜在内这些东西似乎都和当初这场战斗发生时一样没有一丝多余的变化。
异变,在希尔娜伸出手的一刹那发生。
仿佛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猛然有风朝着希尔娜所处的位置吹来,却是没有携裹起地面上的沙尘,骤然响起的风声将地面上的白色烟雾吹散,继而在希尔娜的身旁环绕着,如同一面将她围在中心的墙壁。
不到几秒钟,这风声消失了,继而出现在希尔娜面前的是一个站在眼前旗帜旁边的身影。
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