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不觉一抽。
那是怎样美丽的少年啊!
璀璨如珠的金发合着光线,熠熠生辉。他微低着的脸很清秀,褐色的眼珠浅得近乎无色,微粉的嘴唇有些许女气。在一车人中,格外显眼。
可如此秀美的面容,却搭配着异常凌乱的装束——精致的绸衬衫被扯得乱七八糟,接近领口的地方有几处裂痕,脖子上甚至还带着乌青。
狼狈不堪,却带着堕落的颓废。让这个年轻的男孩在清澈之余,更多了丝性感。
天生的尤物,罪恶的蛊惑!我不禁啧啧,无端相信这番景致,定能唤出无数狼女尽yy。
然尽管我自认表现得足够邪恶,心里却有一种忐忑的情绪,来得突然,更是莫名。只因这个男孩虽看似面生,却诡异地带着一丝强烈的熟悉感,总觉得好像曾在哪儿见过!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我认识的老外,屈指可数,亦不易忘。
我歪着脑袋努力地想。恍惚中,脑海里突然窜过一张精致的脸,搭着烟雨蒙蒙的西湖美景,被时间的洪流不断冲刷,终变成了一个不可捉摸的残像。
那种颓废的感觉,熟悉得……仿佛深入骨髓。
啊!我知道了,这家伙像他——白翟大恶魔!一想到那个面容美丽,表情可怜,内心邪恶的恐怖分子,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结果,这个哆嗦太霹雳!我一个不稳,被火车的急刹扑出,又重重地撞到了前面的玻璃。
眼泪横飞。因为痛,更因为糗。我无语地垂下了脑袋,天妒红颜,天妒红颜啊!
Oh,my god!为啥倒霉那厮,爱我爱得如此深沉?
“亲爱的彤琪,你想什么想得这么‘惊心动魄’?”李沛霖强忍着笑,出言糗我,面部的肌肉却抖得很是厉害。
我郁闷!头一扭,却对上了一张精致的脸。这才发现嘲笑我的恶劣美男,不知什么时候取代了胖大叔,坐到了李沛霖身边。
妈的!我说这丫的怎么突然一脸春光,原来是被帅哥普照了,莫怪她如此灿烂:“怎么?这哥儿们入了你的法眼?”
“去!说啥呢!”李沛霖谨慎地环顾了周围一圈,发现附近没有中国人,才一脸正色道,“这种好料,给女人太浪费了!”
……
冷场。
我抽搐。
腐女真无敌!
不久前才知道,这丫头是耽美文化的忠实拥护者。论坛专逛闲情,看文绝对男男,嗜好非常yy。
李沛霖见我彻底无语,只能讪笑着改变话题:“我是叔控,墨尔本没有我的型。”
“那归我好了。”我笑得有些可恶,想想又有点儿悲惨。澳洲是个充满帅哥的国度,眼前的金毛虽称得上绝色,但不逊于他的类型也是屡见不鲜。
可惜的是,帅哥都不适合我。因为我已逐渐奔向怪阿姨的年龄,而澳洲的帅哥在十六岁前是鲜花,十八岁后成残花,如发现二十岁以上的,恭喜,赶紧买彩票吧,那可是罕见的昙花!
满街的大叔真的很大叔,叔得我看了就想哭——那浑圆挺实的西瓜肚啊!曾几何时,他们也是水嫩欲滴的正太君,面容俊朗,身姿挺拔,可现在却……不禁感叹:岁月,咋就这么能摧残人呢?
“切,你不是有男友了吗?”李沛霖不齿。
她见过我和前男友卓奇的照片,那上面他笑得无比温柔,我乐得一脸灿烂。我们头顶着头像两头蛮牛,却似有着无比深厚的感情。
我想他应该被镜头美化了一番,才会让这小妮子有如此感叹:糟蹋,赤裸裸地糟蹋啊!上天,你怎么就把这样的极品分给伪loli的真大妈呢!
我当时差点没憋气身亡。在这个遍布祖国花朵的破地方,我一年芳二十三的大好青年,就这样直接过度升级到大妈了?
不就是被中介骗了骗,导致运气不佳,而不得不爬去和一堆准备升大学的小弟弟小妹妹上同个班、同个课吗?这天杀的破中介,比岁月还能摧残人!
“我们分了。”我淡淡地说,波澜不惊,心若止水。
这个大事实,在2008年第一个零点,已永远地从我的手机里删除了。
“鬼才信!”李沛霖闻言微微一愣,盯着我看了又看,才不屑地哧了一声,鼻子歪得半天高。
“公共场合,请注意形象。”对她的不信,我只是笑。
“这话就你没资格对我说,何况别人又听不懂。”
“这可不一定,我给你说个故事。”我看她一脸乏味,多少有点儿伤自尊。尽管连自己都知道,我讲故事那叫一个无趣,没滋没味比和尚念经还寒碜。每回儿讲完就我笑不可抑,人家都当我有病……
“一日,上海某男逛街,突遇一黑人走在其前,通体发黑,油光闪闪,比墨还正,比酱还深,于是忍不住说:靠,谁啊!这么黑!谁知那黑人当下转过头来,对着他就呸:操你x的,就你白!”
“噗”的一声,李沛霖听得直接噎了气。
她的反映让我忒有成就感,那咸鱼翻身般地舒爽哪!
不由得,仰头狂笑。
“公共场合,请注意形象。因为别人……不一定听不懂。”金发帅哥突然出声,十足的调侃味,笑容闪闪的很是耀眼。
那头在灯光下有些透明的浅金色头发,像夜空中忽闪的星星,晃痛了人眼,让我无比的,超级的……囧!
囧,真囧,囧到极点后,是内心震天的哀号:妈呀!“就你白”的墨尔本版啊啊啊啊!
这就是我和齐放的第一次交锋。
我输得面红耳赤,一败涂地,泪奔无力——还有什么,比在帅哥面前出糗更丢脸的?尤其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栽!
我只恨手中无铲,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
齐放却似乎觉得我的呆蠢非常有趣,大方地直视我的眼睛,嘴角还勾着淡淡的微笑。
那双浅浅的琥珀如一汪清宁的幽深,吸得我目不转睛。直至听到他终忍不住迸出的笑声后,我才羞愧地迅速收回自己大胆的视线。
天啊!地啊!雷啊!电啊!我的脸啊!你在哪儿啊!我无言地低下头,再不想看那张比我漂亮甚多甚多的面容。
丫的,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出生就是为打击女人自信的!而眼前这位,明显就属于那种该下地狱的族群!
帅哥,果然没有一个是纯善的!回想多年来的历史痕迹,我更是在心里默默流泪,那些惨淡的遭遇啊!
兴许是因为这些回忆,之后的几站路,我相当难得地扮了回“贤淑”,许久都不发一语。为自己2008的第一次艳遇,进行沉默的哀悼。
齐放见我不说话,也没太在意,操着口纯正的中文,和李沛霖相谈甚欢。
我亲爱的室友大人,虽看不上非大叔样的齐放,但对出卖同人,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我的糗事毫不留情地全都抛了出去!
这就是女人的友情!天理啊!公道啊!警察叔叔啊!你们在哪儿啊!我悲愤!
李沛霖瞄了我一眼,最后才怜悯地施舍了句:“总的来说,彤琪还是很不错的……”
无语!我彻底电挂!
郁闷地转过头,玻璃倒映着我强撑的冷淡。那种少见的正经,自己看了都有些想笑。若国内那帮兄弟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估计会以为自己还没睡醒,重新钻回被窝吧?
分手日,是非多,这话说得还真没错。我在心里直犯嘀咕,注意力却忍不住地一再地投放在他们身上。
对于齐放,我有种本能的好奇。帅哥的吸引力,从来都是大过天的。尤其他还长得像白翟——那个在我尚还很短暂的人生中,印刻下擦不去的痕迹的少年。
从两人异常热切的讨论中,我知道齐放是我们未来的校友,今年大三,双学位,主修中文,是少见的过了20岁、仍不灭帅样的稀有品种。他的话虽然说得不多,却句句都是字正腔圆,基本可以直扣主题,信息透露得非常清楚,连猜都不用。
不过他居然只比我小一岁,倒让我们非常意外,还真是朵极品的昙花啊!何况,这朵稀世珍品,居然还混了中、法、意、德四国血统。
丫的,赶明儿个我就买彩票去!我撇了撇嘴,心知齐放这情况,在人种繁多的澳洲其实并不少见。只不过像他这样完全看不出中国样,却能讲一口流利中文的人,定是不多见的。
在异国他乡,从一个皮白如雪,发若浅星的帅哥口中听到中国话,心里自然会有些诡异的感动。
我想我一定是太想家了,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在玻璃中投影出飘若烟花的表情,虚得很不像我。
卓奇,你知道吗?我看到了一个和你最爱的表弟很像、很像的人哦!
就在我们分手的……第一天。
第一次知道,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自己,也可以如此的多愁善感。所以即便眺着无限的黑,也能想起遥远得仿佛已退出记忆的大院。如西子湖畔不灭的灯火,安静中透刺着喧嚣的华丽。
很多事情过去了,但是,却不会简单的忘记。
如同,我和他及他们度过的每一天。
记忆并非真的太过快乐,只是暂时还戒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