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电视,血肉横飞成就壮烈。
这不是电影,刀光剑影英雄无惧。
这是现实,活生生的看到生命逝去,看到眼神中的光芒一点点的消失,她只觉得全身无力,恨不能立即逃离。
空气中的血腥气伴随着火药的味道弥漫开,胃中的酸水涌上,她撑着墙壁,艰难的挪动,干呕着。
声音,无法控制的抖着,她望着窗外站立的人,面色惨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为什么要杀他?。”
开始明明都计划好了一切,她交代波将金,如果苏合真的一意孤行,他出手将对方擒下就可以了,可是为什么,转瞬间就会成为这样残酷的局面。
“对不起,我低估了他的攻击性,如果不开枪,我怕你会有危险。”窗外的人潇洒跃入,目光冷冷扫过地上的人,平静的抬起脸,没有半分悸动。
理由,完美的让她找不出半点责难的借口。
只有对面倨傲冷然的奥洛夫眼中,流转过一丝明了,在看到波将金出现的时刻,那双眼眸中,似还有些什么极快的闪过,讥讽还是嘲弄,却说不清楚。
紧紧捏着手心,指甲掐入皮肤,疼痛提醒着她冷静。叶灵绯抬起头时,冷漠代替了悲哀,“奥洛夫侍卫长,您私下与土尔扈特部的奸细接触意图加害汗王,是希望我向汗王和女皇汇报治您的罪吗?”
背着双手,奥洛夫完全因为眼前突变而受半分影响,淡淡的笑噙在嘴角,“我是与奸细接触吗?我是意图谋害汗王吗?你的证据呢?”
一连三个反问,让叶灵绯顿时语塞。
苏合已死,一切都不过是空话,虽然奥洛夫的阴谋不能再继续,而她也同样拿他没办法。
“您难道不是意图谋害汗王吗?”旁边的声音忽然插入,“奥洛夫侍卫长意图收买汗王身边的侍卫刺杀汗王,被拒后恼羞杀人,地上的尸体就是证据。”
“砰……”暗色的大门被推开,重重的打在墙壁上,庄严的小教堂中因为来者的身影而变的肃杀。
渥魃希,还有……女皇。
女皇身后,一干宫廷侍卫整齐站立,齐刷刷的目光指向他们。
俏脸含霜,冷然的眼神中威逼如电,直射奥洛夫的脸,“奥洛夫侍卫长,波将金中队长说的是真的吗?”
“今日收到波将金中队长的密报,半信半疑中与汗王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这样的情形。”女皇的威仪,沉冷的声音,强大的气场迫着他们几人,目光缓缓停落在叶灵绯的脸上,“你是汗王的人,你告诉我事情的缘由。”
叶灵绯愕然,呆望波将金,心头忽然明了几分。
那一枪,未必不是救她,只是对波将金而言,苏合的死会给他带来更大的机会。她甚至开始怀疑,奥洛夫与苏合的私下见面,为何波将金会如此清楚,是否他早在心中就有了自己的盘算。
波将金要的,是奥洛夫的宫廷侍卫队长的位置,这个机会无疑是好的不能再好。
没有机会去质问,没有时间去思考,她只能选择点头或者摇头。
她抬头,脸上挂着些悲痛和愤怒,狠狠盯着奥洛夫,“我与波将金中队长调查有人意图谋害汗王的事情,刚刚赶到这里,就看到奥洛夫侍卫长出手将苏合侍卫杀害。”
无论波将金如何利用自己,相比起奥洛夫的危险,她只能选择捧波将金,将奥洛夫踩下。
在她出口的瞬间,奥洛夫的嘴角动了下,不是争辩,却是笑。
很淡的笑。
这,又何尝不是一场宫斗,一场围绕着女皇的宫斗,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是吗?”女皇的眼睛中射出危险的光芒,手指慢慢抬了起来,身后齐刷刷的响动,武器已立起。
“是!”奥洛夫优雅的颔首,回答大出叶灵绯的意料之外。
他,竟不解释!?
“将奥洛夫侍卫长押下,交军事审判庭。”女皇的命令果决断然,不曾留恋,没有迟疑,更是让人心寒。
纵然以色伺人,又岂会无情?
叶灵绯终于明白,叶卡捷琳娜大帝的名号之后所谓的铁血,竟是这般的薄凉之心。
“请陛下稍等。”奥洛夫倒比她更显平静,右手扶肩行礼,“能否让我回禀些许事情?”
女皇高傲的目光微扫,“说。”
奥洛夫低下身体,手指在苏合冰冷的身体上摸索着,缓缓抽出一封火漆封印的信笺,单膝跪地举到女皇面前,“请陛下过目。”
女皇略一迟疑,从他的手中抽过信,在看到信笺上火漆的时候,眉头一皱,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眼身边的渥魃希。
奥洛夫毕恭毕敬的低着头,“身为宫廷侍卫长,我的职责是保卫皇宫安全,更要保卫女皇陛下的安全。我与苏合接触,是因为他很可能涉及到政变谋反。在我确认苏合身上带有谋反密信的时候,想将其逮捕,遭到他激烈的反抗,这才不得已出手杀人,这封从他身上拿出来的信,就是最好的证据。”
才刚刚松懈的心在这一刻再度拧紧,叶灵绯的背脊,从冷汗到热燥又回到冰冷,湿湿的粘腻贴着身体,也是同样的寒。
他,怎么知道苏合身上有信?
不对,在苏合倒下的时候,是奥洛夫抱住了他的身体,难道……
垂首的俊容下,红唇轻勾,绅士优雅。
她晃了晃,醒悟了从自己指认时,对方始终不变的神情后,那算计的心。
不是无法解释,是将错就错。或者说,他等待的就是自己入局,从而将矛头指向渥魃希。
她百分之百的敢肯定,这封所谓的谋反信,一定是写给渥魃希的。
奥洛夫起身站立一旁,在擦身而过时,她依稀听到了一句嗤笑,“想和我斗,你还嫩了些。”
面前,奥洛夫和波将金,一样的俊美,一样的身姿帅气,一样的蓝色双瞳,一样的锐不可当,隐藏在两双和煦笑容背后的,是勃然的气势交锋着。
波将金嫩了,她又何尝不是?
没有怀疑波将金的目的,更没有迟疑奥洛夫的大意。自以为的计,成就了他人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所有的危险引到了渥魃希的身上。
此刻再说苏合不是奥洛夫所杀,已经晚了,晚了……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面前的渥魃希,飘逸如风,淡雅似柳,黑曜石的双眸如星如潭,清韵而立,双袖长垂,衣袂飘飘。
女皇看的很细,小小的教堂里很静,静的只能听到纸张在女皇手中微微飘荡的嘶嘶啦啦声。
在她的心越跳越快,跳的即将跃出喉咙坠跌在地的时候,女皇终于看完了手中的信。
蕾丝层叠的袖子指向渥魃希的方向,白皙细腻的手指间松松夹着那封信,深邃的轮廓下红唇艳丽,“汗王要过目下吗?”
“不用。”发丝浅律,黑瀑悠晃,“女皇自有决断。”
“真的不看吗?”笑容更大,带着三分逗弄的慵懒,“这是策伯尔写给你,让你率领土尔扈特部脱离俄罗斯帝国的信。”
“那便任女皇处决我好了。”回应叶卡捷琳娜的,幽幽清吟中也是玩味十足。
信,从指尖滑落,坠在地面,女皇的轻呼了口气,“这封信很是奇怪,居然连我都能看懂。”
纸飘落,被门外的风拖拽着,擦出小小的声音,似乎还在留恋什么不肯离去。
叶灵绯眼尖的看到,这通篇的长信,竟然是满满的俄语。
不、不对!
如果是策伯尔给渥魃希的信,应该写的是蒙文,而不是俄文!
奥洛夫啊奥洛夫,你能伪造信,却写不出蒙文,傻了吧。你能蒙外人,骗不了心思如发的女皇。
奥洛夫仍有些不甘,“陛下,汗王殿下自小在俄罗斯皇宫长大,您又怎知他一定会蒙文?难保策伯尔不会如此想,才有了这样一封信。”
“策伯尔……”女皇轻哼了下,挥挥手,“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起。”
渥魃希看看波将金,也是语带轻飘,“多亏中队长及时发现,若不然这信明日就要在我的桌前出现,那时候只怕我就说不清楚了。”
本已转身的女皇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波将金中队长,此刻你晋升为夏宫侍卫队长,统领夏宫内所有安全保护事宜。”
波将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得色,而奥洛夫面色平静,没有多余的话语,唯有叶灵绯,脚下瘫软,心头深深一叹。
黄雀之后,还是那个人的手掌控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