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梓玉只是挑眉,满脸惊讶道:“陛下,臣妾今日罚如贵人跪两个时辰,这还没到呢,怎么能走?”顿了顿,她又笑,“陛下就算是心疼人,等如贵人受了罚,再表心意也不迟啊……”
见她拂了自己的面子,秋衡那股压了许久的怒意就被挑衅起来,他挑高了声道:“怎么,朕的口谕都没用了?”
“不敢。”梓玉轻笑,“只是今日臣妾已经有言在先,若是陛下这样轻易改了臣妾的意思,那以后臣妾还如何执掌后宫,谁人会信服?更何况,陛下当初是你亲口答应不过问后宫之事,没想到为了如贵人,陛下你倒是破了两次例!”
如贵人偷偷瞥了眼皇帝,心里不禁冒出些喜悦来。
秋衡被梓玉噎了话,一时恼羞成怒,胸膛剧烈起伏,怎么都压不平。
靠在皇帝胸前的如贵人察觉到,忙出声道:“皇上,皇后,莫为了嫔妾的事伤了和气,嫔妾跪就是了……”她正欲下跪,秋衡越发痛恨她的不争气,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眼睛盯着梓玉,冷冷道:“跪什么?你越是这样,别人越要欺负到你头上来!”
梓玉心底止不住的发凉,冷哼一声,道:“陛下此言差矣,今日不是我要欺负谁,今日是有人故意搬弄是非、诬蔑中伤我!”
秋衡望着她,又望着身旁的如贵人,问道:“如儿,你可曾搬弄是非又诬蔑中伤皇后?”
如贵人摇头:“回皇上的话,嫔妾不曾。”
“那你今日为何要在雅韵斋众人面前认下罪?”秋衡问道。
“嫔妾当时见太后与皇后争执的厉害,太后急火攻心又犯了咳嗽之症,嫔妾想赶紧了结此事,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蠢法子……”秋衡闻言,扫了梓玉一眼,梓玉冷笑,只听如贵人又道:“陛下,皇后整顿后宫是应该的,嫔妾受一些责罚不算什么,能让其他人谨言慎行,才是要紧的……”
梓玉冷笑的更加厉害了,如此一来,好人又全被这位“通情达理”的如贵人占了去,她只剩个“恶”字。
“如儿,以后别这么傻了……”秋衡叹气,他又望着梓玉,道,“皇后,今日之事就此罢了,否则真盘算下来,你也要担一个不敬之罪!”
皇帝如此一说,梓玉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一旁的锦澜看自家小姐的面色不对劲,连忙拽了拽皇后的袖子。
梓玉知道锦澜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该忍气吞声,可今日若忍下这口气,那就不是她齐梓玉了!今日若忍下这口气,她在宫里就无法立足了!
想到这一处,梓玉只觉得悲凉又哀伤。
“陛下,”梓玉仰面笑道,“今日两个时辰,一时、一刻都不能少!”她虽是绚烂笑着,眼神却是冷的。
她今日穿了一身极艳的袄裙,鬓间簪着柄展翅的凤凰头钗,此刻微微昂着头,在料峭寒风中,更像一朵带刺的花,刺得人心口直疼。
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今日种种因缘际会夹在一起,他被挑衅到了极致,秋衡有心要狠狠治一治梓玉那该死的臭脾气,于是顺着话道:“既然皇后坚持,那你就在这儿替如儿站完剩下的时辰!”——秋衡说这话,无非是想梓玉先服个软,要她将那话收回去,如此一来,秋衡自然也就顺势收回了,大家都有台阶下——可他真的低估了梓玉的倔强,后来,他连个后悔药都讨不到!
“行啊,陛下金口玉言,就是圣旨,臣妾岂有不听之理?”梓玉福了福身,冷冷道,“臣妾恭送陛下。”
言罢,她拢了拢衣襟,背过身去。寒风吹来,凤钗上的衔珠轻轻摇摆,越发衬得梓玉的背影孤寂,看得人想要上前拥住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秋衡心口一窒,忙道:“朕不是这个意思……”说着,他想要上前,熟料他怀里的那人因为站久了,直接晕了过去……
如贵人醒来时,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心底惶惶的,见皇帝还在,她心下一安,又虚弱地唤了声“陛下”。
秋衡单手支着头,还在想着方才那事。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回咸安宫瞧瞧,瞧瞧梓玉是否安好,瞧瞧她是不是真拧着立在那儿,瞧瞧她有没有消气了……可他忽然又不敢了,因为,齐梓玉肯定会站完两个时辰的!
此刻听见声音,秋衡回过神来,勉强笑道:“你醒了?”
如贵人半坐起来,摁下心酸,极体贴地劝道:“陛下,要不要回皇后哪儿看看?”
被说中心事,秋衡有些不好意思,他苦笑道:“无妨,皇后通情达理,不是个计较的人……”他说完这话,心里更加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