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几日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每天都会来咸安宫小坐,又问梓玉那句话她想清楚没。梓玉一开始没当真,只答没有。皇帝就日日赏她白眼,一脸“她这个才女是浪得虚名不过尔尔、朕被欺骗蒙蔽了”的表情。
实在讨人厌。
如此刺激多了,梓玉自然不甘,终沉着心将那句玄乎其玄的话给琢磨透了。
他的意思,应该是自己和那位如儿表妹什么都没有,但是呢,他们之间似乎又有些无关风月的牵扯,所以,大概……两人都为这所累。
那到底会是什么牵扯呢?梓玉这回想破头也猜不出来。
这一日,用过晚膳,皇帝照例这么问,梓玉便将自己的猜测如实答了。
梓玉说话的时候,皇帝单手支头,斜倚在榻上,也不看她,只垂着眼看闲书。直到梓玉说完,他才懒洋洋地抬起眼,嘴角噙着笑,哼道:“还不算太笨。”
见自己猜对了,梓玉懒得跟这人怄气,她又忍不住探询问道:“陛下,太后和整个张家将如儿表妹捂得严严实实,神秘兮兮,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秋衡面色变了一变,有些怔忪。
梓玉估摸问了不该问的东西,正担心龙颜大怒呢,没想到这人只深深睨了她一眼,复又垂下眼。
“她救过朕的命……”顿了顿,秋衡苦笑道,“救了朕两次。”
“……”梓玉心里大惊,她望着那人,那人也抬起头,冲着她浅浅一笑。
梓玉知道不好再问了,再问下去,恐怕就要涉及到那些皇室秘辛……难怪太后要将这人弄进宫,有这一重救命的恩情在,皇帝待她怎么都不会差,何况,这位如儿表妹又是个知进退、明事理的人。
梓玉正暗自思量,皇帝说道:“朕本意是想替她找个好人家嫁了,绝了母后的心思,没想到,反而害得她在青灯苦佛之地受苦,那日见她身子比以前愈发差了,多有不忍,她到底是因为朕才会变成这样……皇后,朕这几日一直想和你商量,想过完年找个时候,将她接进宫来……”
知道了前因后果,梓玉更加不好拒绝,她点头答好,只觉得先前那些都成了无用之功!
秋衡踌躇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往后如儿进了宫,你别跟她……让她安稳度日,可好?”
梓玉有些错愕。
皇帝难得这样低声下气,这样的欲语还休,这样的伏小做低,只为了……恳求她让着那个人,给那人留条活路?!
眼眶泛了红,梓玉气急道:“陛下,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我齐梓玉性子虽然骄纵,但也不少那种无缘无故会找人麻烦的,更不是个会草菅人命之人!”
“那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婉儿,跟她过不去?”秋衡没想到她反应会这样激烈,一愣之下,他便将原先的疑问脱口而出了。
身子倏地凉了一凉,她只当自己听错了,转而一想,怎么可能听错呢?他居然就这么看我?
梓玉愤愤望着那人,眼梢轻轻上挑,显得凌厉而挑衅,四目相对之际,忽又惨惨笑了,“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
她的笑是冷的,目光是空的,红烛轻摇,映在她白皙的脸上,映在她泛红的眸子里,凄美又决绝,仿若春日里拼劲全力却又挽不回颓势的倾城牡丹,秋衡心里莫名一窒。
他刚要辩解,梓玉拂袖离开,秋衡心下一慌,忙翻坐起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低低道:“朕说错话了。”
梓玉心底委屈更甚,她猛地甩开那人的手,直直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