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玉如今被困在一处院子里。
这院子不大,一排共三间屋,但每间屋都是精致秀美,奢华极了,唯独前院空空荡荡,连棵郁郁葱葱的树都没有,从支起的南窗往外望出去,一眼便将所的东西都瞧个一清二楚。院子里有两个丫头和一个老婆子,都是伺候她的。梓玉曾问过她们许多的事,比如这是哪儿、你们又是谁,可他们只是默然摇头,应该是哑的。
没有任何动静的小院,格外死寂,活脱脱一座死宅,没有一丁点的人烟味!
院子里虽然僻静,可外头时常会有女人的喧哗声隐隐约约传来,听上去人数不少——梓玉不禁纳闷,这儿是什么地方?柳松言到底会将她藏在哪儿?
梓玉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知道周围这些人到底是谁,更糟糕的是浑身依旧乏力动弹不得,只能每日倦怠于床榻。她独自一人在这完全陌生又未知之处,心里会有莫名的恐惧,但同时又无比庆幸——待在这儿比在那该死的船上强多了,至少这儿不是铜墙铁壁,更不用与讨厌的那个人朝夕相对!
梓玉不住安慰自己,必须赶紧好起来,好了才有力气逃出去,出了这个院子,她才可能自由!
想的容易,真正做起来,却是极难!
那三人照旧会喂梓玉吃些浑身乏力的东西,让她昏昏欲睡,这个鬼样子哪儿有机会逃?梓玉自然不愿再被旁人随意摆弄,她心一横,索性躺在床上装死,若是有人喂她东西,便通通吐出来,摆出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其实,她只不过是赌有人不舍得她死罢了!
梓玉心里通透,她如今落在柳松言的手里,没有别的可以依靠,能利用的,似乎就是这人对她的一片痴心……来了这儿,梓玉就再没有见过那人,可她必须要摸清形势,所以,还得逼他现身!
她打定了注意,当丫头们喂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照旧不配合。
这一日,她偏头躲开一个丫头的手,那人再送,她再躲,跟捉迷藏似的。这样的戏码每日上演,可今天那两个丫头被逼得失去了耐心,一人扣在下颚,一人直接塞了一勺进去!突然的很,梓玉喉咙被堵住了,她瞬间喘不过来气,胸口难受的很,只能蜷缩在一起,咳得是满脸通红。
女人不住的咳声在院子里回响,刺耳的很!
外面的那人轻轻叹气,他怔了怔,自己推着轮椅进来,一张脸上全是寒意!小丫头们立马战战兢兢低着头下去了,梓玉循着轮椅声望过去,光影交错之间,那人身上披着月色,宛若覆上一层浓浓的如水清冽。只见那个人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梓玉的心抑制不住地跳得厉害,连咳嗽都忘了……
她闭上眼睛,就听轮椅吱呀吱呀,到了床榻前便停住了,一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诡异又尴尬,像是一场无形的较量。
许是先前没咳干净的缘故,梓玉的喉头还是很痒,可她死死憋着,生怕在那人面前输去气势。
倔强的很,偏偏透着一分可爱,松言哧的笑了,他嗔道:“要咳就咳吧,和我赌这气做什么?你瞧你满脸涨的通红!”
——这般狎昵的语气还真不像这阴鸷的人会说的话!
梓玉稍稍愣住,一下子没忍住,便真的咳出了声。但凡起了头,便彻底停不住了。咳得难受极了,她的身子缩在一处,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眸子里水水润润,泛起了泪花儿。
柳松言看在眼里,不觉一怔。
两人相处这么多天下来,梓玉都是凶巴巴的像个彪悍的猫儿,从不在人前示弱——除了上回官兵们搜船离开之后,她绝望地掉过一次泪——此时陡然这样,模样凄楚又可怜,让人心疼的不得了!
松言挪到床榻边坐好,扶她起来,一下一下地替梓玉顺着后背,动作又轻又柔。
梓玉渐渐止住咳,她挣扎着骂了一句“滚开”,又扬言要剁了他的手!
柳松言不怒反笑,难得有心揶揄:“嗯,七妹,我数数有多少只手够你剁的……”他轻轻笑了,胸膛微微震动,透着愉悦,他这辈子没有这么高兴的时候——此生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这人给他的!
梓玉从不曾在这人身上讨到任何言语的便宜,只会被气死!
她心里愤愤,面色却十分难得的笑了,不过没什么力气,只咧了咧嘴角,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她生的美,笑颜原本应该是明艳又动人,那是柳松言最最贪念又最最记挂的东西,可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带着病容,眼底青乌一片,眼角又挂着晶莹的泪珠子,形容憔悴不堪……
这副模样,落在柳松言眼中,心疼便又增加了好几分,他想拥她入怀,想好好慰藉,却又有些胆怯……
两个人坐的很近,他的手还轻轻地搭在梓玉的背上,这个姿势显得有些暧昧。梓玉出奇地没有再挣扎,她只是无力的低垂下头,扬起的发丝正好拂过那人的脸、那人的肩,她顿了顿,将额头轻轻抵在那人肩头——这个姿势便更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