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梓玉还在睡回笼觉,秋衡本想去看看她的,可走到房门口,正要抬手推门,他忽然瞧见自己指尖上沾着一点鲜红。秋衡的手指白皙修长,衬得那点嫣红仿佛女人的胭脂。下意识地顿住步子,他又将衣袍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好几遍,顺便嗅了嗅袖摆与指尖,“罢了,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免得有什么吓着她……”秋衡摇头轻笑。
这儿不比皇宫,一切都不奢华,所以,皇帝沐浴更衣也只能在木桶里。
秋衡心里烦闷,倚在后壁上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水声哗哗,应该是有人在往里头加热水。他微微睁开眼,热烟袅袅后面,只见两个姑娘正满脸羞红的低着头倒水,模样挺可人的。他心口一燥,血就冲着下面去了,可再一想到梓玉,那股燥意居然自动消散了,秋衡收回视线,又闭上了眼。
其中一个一手撩起袖摆,另一手往热水中探去,轻轻搅了搅,搅起一阵涟漪,那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正好荡到男人赤~裸的胸前,颇为暧昧,还有一个直接上手,替男人揉捏着双肩,指尖柔软,力道不轻不重,其实挺惬意的,可秋衡没来由的浑身一紧,他突兀地避开后面那人的手,随意打发道:“通通下去,我这儿不用你们伺候。”
两个姑娘垂眸,似乎要哭了:“公子,可是我们伺候的不好?”
“是赵安让你们过来的?”
她们一起点头,秋衡愠怒,心里将赵安狠狠骂了一遍!
赵安本想送几个姑娘给皇帝寻开心的,可没想到这回是彻底拍到马腿上去了——皇后身子不适,你派两个标致姑娘堂而皇之的杵到皇帝跟前,这算什么事?幸亏是被他看见了,若是梓玉瞧见,定然要不痛快!秋衡这么想着,又有些暗自庆幸,他挥挥手不耐烦道:“你们快下去!”
那两个姑娘也不敢违背这人的话,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秋衡缓缓舒了一口气,可下一瞬间,他的神经又绷直了!
只听那两个人在门口齐齐唤了一声“林夫人”,还有一个更加贴心地补了一刀,“林公子正在里头沐浴,我们刚伺候出来……”
刚伺候出来?
这人会不会说话?
秋衡气急!
梓玉见她俩手上都是湿漉漉的,想来真是伺候过了,却不知伺候到什么程度……想到这儿,她心里便有些不大痛快,闷闷的,憋在心里,怎么都理不顺。
梓玉独自进屋,见里头果然湿哒哒的,她嗤笑道:“陛下,好兴致?青天白日,鸳鸯戏水,想来那二位姑娘伺候的不错?”她笑的太过讥讽,又字字钻心,秋衡郁卒,认真回道:“梓玉,你想多了。”
梓玉当然不信,她撇撇嘴,哼道:“那你大白天洗什么?还不是想趁机……”说着,她剜了一眼那人,咄咄逼人道:“陛下,你若是临幸了带回宫就好,做什么不承认?这可不是君子所为!还是说,你一路南下,临幸的太多根本记不清了,又或是,多到宫里装不下了?”她夹枪带棒的数落了一通,却还嫌不够,恨不得将更尖锐的话戳到那人身上,谁让他走到哪儿勾搭到哪儿!
秋衡哭笑不得,“哗”的一声,他站起来,晶莹的水珠由上至下,顺着白皙又劲瘦的身子滚下来,倏地,落在水面上,悄然无声。头一回在白天见到这人不穿衣服的模样,梓玉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自在地撇开眼,磨着牙,在心里骂了一句“无耻”,这还不够,又补了几句“登徒浪子、狂蜂浪蝶”方解恨。
见她这样,秋衡心里那道烦闷也一并消散了,他有心逗她:“梓玉,我够不着擦身子的巾子,你替我拿过来……”
——和当初她命令他做的一模一样!
听出这话里的揶揄之意,梓玉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想得美,自己去拿!”说着便拂袖离开。她走得急,鬓间的那柄珠钗叮叮咚咚作响,秋衡心里愈发畅快,他怎么看见梓玉这副模样这么高兴呢?秋衡赤足下来,好生擦过,又换上一袭干净长衫,确认无误,这才去寻梓玉。
梓玉正躲在房里生闷气,生气的根源,还在小皇帝那儿。
其实,作为天子,三宫六院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小皇帝虽然年轻,可也有许多女人,作为皇后,梓玉从没有置喙过一言半语,可不知从何时起,每每知道他跟旁的女人在一起,她心里便不大舒服,等现在再亲眼见到,梓玉心底的不快就愈发大了。从刚才到现在,这种不快将她的胸膛涨的很满,酸酸涩涩的,她就像一叶孤舟,飘飘忽忽,寻不到岸,只能说些牙尖嘴利的话来伪装是岸。
梓玉耷拉着脑袋默然叹气,自己这个皇后是不是太不识大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