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收回手,颦眉思索了半晌,又再次搭了一指上去,来回反复几次,直到确认了,他才起身作揖:“公子,贵夫人有了身孕……”
什么?
有了身孕?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雷,劈了下来,齐齐劈中了两个人。
年轻郎中还说了其他的什么话,秋衡目瞪口呆的,已经彻底听不见了,他的脑中只剩这几句话:贵夫人有了身孕,梓玉有了他的血脉,他将有子嗣了,我的天,梓玉有孩子了……
最后,郎中下了判断:“看脉象似乎二月有余。”
“二月有余?”秋衡茫茫然起身,仍是一脸的痴傻模样。
秋衡喃喃重复了一遍,再仔细回想,算了算时间,那只能是上一回他气急败坏,鲁莽与梓玉行房所致……这,也太准了吧?不过管他的呢,反正梓玉有了身孕怀了他的子嗣……想到这儿,秋衡高兴起来,他的眸子弯弯,很亮,淌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还有为人父的一丝期盼。
上一回楚婕妤有身孕,皇帝也只是震惊而已,可这一回,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喜悦。刹那之间,秋衡甚至想到了很远的以后,比如他和梓玉的子嗣会是什么乖巧伶俐的模样,又比如不管是男是女,他都要扛着这个孩子,让他能亲手摘到枝头的花,好似他小时候得到父皇的宠爱一样……
秋衡正发着呆,郎中的话又将他拉了回来,只听郎中继续道:“我看公子与夫人似乎是在赶路,这一路颠簸对夫人腹中的胎儿不是太好,有了身子的人还是需要静养,至于安胎药什么的,还是少喝为妙,毕竟是药三分毒……”
秋衡下意识地觉得还是喝一些安胎药为妙,因为梓玉一直觉得乏,恐怕还是身子虚的缘故。可那郎中只说夫人身子大好,无需喝药,秋衡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就没再坚持,他又极为大方的分别打赏了那个郎中与店小二。
小二很高兴,跑前跑后,誓要将这位阔绰的贵公子伺候好,而郎中倒是一直云淡风轻,只临行前道了句“恭喜公子与夫人”。
这二人一走,屋子旋即安静下来,顿显逼仄,因为床上躺着的那位比秋衡更震惊,而且,一直没回过神来!
梓玉直勾勾地望着头上晦暗不明的帐幔,真的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有了身孕呢?
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吧……
见她眉心拧成一个结,秋衡不由得忐忑不安,梓玉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而不高兴?
他正尴尬着,梓玉回过神来,只是问:“陛下,这下怎么办?”皇帝这趟出宫本来是要暗访张氏罪证的,如今带了她这么一个累赘,怎么都不方便啊……
秋衡连忙宽慰:“你身子要紧,我们明天就归京。”如今再大的事,都比不过她!
是夜,梓玉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倏地,察觉到身后有人拥住了她。她素来怕热,本想推开的,可那人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小腹,带着格外的小心翼翼,而他的头静静地抵在她的颈窝里,两人靠得特别的近,像是生来就依偎在一起……
梓玉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他和她,还有腹中这个,从此以后,真的是一家了……
翌日,梓玉醒过来就发现屋里多了好几个丫头婆子,皇帝得意道:“你先使唤着,不够再去雇。”梓玉吐血,这人真是个败家子。没想到皇帝败得还不止这些,这儿靠近河,他十分财大气粗地直接买了条大船,休息了一日,便领着梓玉乘船北去。
对于皇帝这种大手大脚的败家行为,梓玉已经懒得再提了,她只是埋怨:“行船太慢,怎么不坐马车?”
秋衡解释道:“那郎中说你身子经不得颠簸,我想还是坐船稳当一些。”
“那我一人回去就好,陛下,你还是忙你的吧……”
秋衡摇头,坚决回道:“如今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
皇帝宠老婆,拍拍屁股走水路回了京,这下可苦了那帮远远跟着的侍卫。他们刚到这儿,还没吃上一口热饭,又听说那位坐船走了。幸亏皇帝还想着他们,临走前替他们雇了一条,放在码头让人照看着,说是过一日会有人要用。侍卫们心底默默谢了皇恩,又赶紧收拾包袱跟上。可就算这样,也差了一日的水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