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一提,梓玉这才发现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小皇帝这话极有道理,若是彻底将她爹扳倒,难免不会出现其他人的趁机揽权,不如留着势均力敌的两方,那皇帝就能安心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虽然这招挺无耻的,可梓玉不由得松了好大一口气,脸色稍霁,她又问:“那你做什么将声势弄的那么唬人?”害得他们一家子担心坏了。
“你爹横了那么多年,朕下手绝不会轻的,”顿了顿,秋衡微微一笑,“幸亏这次他没走什么旁门左道,否则……”
这话、这笑都太值得玩味了,梓玉惊出一身冷汗,其实,这人还是在试探爹爹?!
她看着对面那人,忽然发现自己真的看不透他,他藏了那么多那么深的心思,自己哪儿是他的对手?
梓玉神思迷惘,没想到皇帝冲着她笑,又招招手,柔声道:“你过来。”每次他这样,梓玉就有种错觉,好像他在召唤某种宠物似的。梓玉心里有疙瘩,她没有动,秋衡叹气,他倚在榻上,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软榻,又轻声央了一遍。
梓玉别别扭扭地坐在榻边,那人拉着她的手,命令她将眼睛闭上。梓玉狐疑地看着他,自然不肯。熟料皇帝直接动手了,抬手将她的双眸阖上。
人闭着眼睛的时候,其他的感觉会非常明显,梓玉浑身紧张。
察觉到那人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掌平摊开,不知放了个什么小玩意儿在她的手心里。
那东西很凉,梓玉不禁蹙眉,有些担心他的恶作剧。
他的手掌包住她的,又一点点阖上,那个东西握在手里的那一刻,梓玉意识到这是一枚玉佩。
倏地睁开眼,又摊开手掌,梓玉一脸的不可思议——只见她的手里依旧是一枚天子的佩玉,龙纹张牙舞爪,霸道极了,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陛下,你这……”
秋衡笑了:“朕猜你将原来那枚留在府里了,朕便再给你一枚留着护身。”
停了停,他又嘟囔道:“这是朕给你的,可不许再给旁人!”
看着掌心里那枚龙纹玉佩,听着这样的话,梓玉心里忽然冒出许多的感动来,不管以后如何,这人现在总归是念着她的。
静静坐了一会儿,梓玉悄声说了句谢谢。
秋衡显然想歪了,他说:“谢什么,朕以前确实挺讨厌你爹的,可他也有他的好处,对人对事总要分两面来看……”
梓玉没有多做解释,只由着他说下去了。
出宫一事就这么定了,秋衡将朝政迅速安排妥当——也得亏他素来堕怠,底下的人早就被皇帝训练出来了,听说皇后心情不佳,他要带皇后出去散心,众人面无表情,只在心里骂你个小兔崽子自己跑出去逍遥快活,尽留烂摊子给我们。
皇帝说要微服出宫,梓玉还没当回事,可真的要出去那一日,梓玉发现确实挺微服的,轻车从简,居然就他们两个人,连钱串儿都不在其列,更别提侍卫了!梓玉觉得很不妙,这人是不是拿自己的命当儿戏?他还没儿子呢!
“陛下,没侍卫跟着,你不能出去!”
“他们跟着啊,只是比较远而已……”
梓玉又换了一个借口:“你走了,其他人群起对付我爹怎么办?”
秋衡宽慰道:“朕已经交代过柳先生了。”
“万一柳必谦不可靠呢?”梓玉当然信不过她爹的死对头。
秋衡无奈:“……朕有他的把柄!”点到即止,他没有再多说柳松言的事。
梓玉继续挣扎:“还是得带个人,咱们一路谁赶车啊?”
“笨,雇一个不就有了?”秋衡嫌弃地敲了敲她的脑门,誓要将微服出宫进行到底了,梓玉很是狐疑。
既然帝后二人都要走,便由太后暂领后宫,梓玉并不担心太后会耍什么花样,因为小皇帝都安排好了,她乐得清闲——梓玉不得不承认,有个心眼多、下手狠、还不近人情的夫君,有时候确实挺省心的。
他二人的去向谁都没告诉,梓玉暗忖,弄得神神秘秘,肯定不简单。
一路往南又往东又往西这么乱行了几日,梓玉总算又想明白了些事情。
这人走的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打算,比如为什么非要去江南找舒家,又为什么非要坚持微服出宫,不让人跟着——只怕他是想亲自去查太后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他想要对张家动手,偏偏要以梓玉为借口,让所有的人都以为皇后因为齐不语的事伤心欲绝,所以皇帝带着他老婆游山玩水避嫌散心去了!
梓玉忿然,这个小混蛋虚晃一枪,果然讨厌,连她都差点被这人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