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山盟海誓过的一对恋人,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重逢。也许是太过意外,也许是沧海桑田,小院子里一时间只剩安静。最后,还是裴卿打破沉默:“映之,方才有个小太监领我来这儿,说是陛下在此?”
舒贵嫔摇头:“这儿是我病中的居所,陛下怎么会在?”——舒贵嫔也病了,说来还得回到她在行宫的那时候。刚到行宫那天夜里见到了裴卿,此后没过多久,她就得了个忧思之症,总是咳嗽,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这次回到宫中,舒贵嫔便带着几个奴才搬到这一处清净的偏殿养病。
“你病了?”裴卿一慌,自然而然地关切道,“现在入了春天气虽热,可夜里还是挺凉的……”
这人还在那儿絮絮叨叨,舒贵嫔的脸色突然变了,她一边咳着唤自己的贴身婢女,一边打断裴卿的话,道:“叔桥,你快走,你我有可能被人设计了。”舒贵嫔一连唤了好几声,可她身边的奴婢就是不在,而其他几个宫人一道看戏去了,还没回来!
裴卿见状亦反应过来二人的身边之别,他收住声,作了个揖,忙回身步履踉跄地往外去。
夜色已暗,他的身形趔趔趄趄,更多的,像是在逃。
他和映之相交于微,那一年,他清贫如洗,只是一介书生,而她是个家道没落的小姐。人遇见了,又爱上了,他说:“映之,待我这次考取功名,我定回来娶你为妻!”映之含泪点头,又送了他一条亲手打的丝绦。她说:“叔桥,你去吧,我等你。”然而,裴卿不知道,那位说要等他的姑娘,在他走后,直接被人送入了京,锁在深深庭院中,等着皇帝的选秀。
这一别,便是今生今世的错过!
从此,裴卿再也没有见到舒家小姐,直到那日夜里在行宫听到她的声音……
裴卿走到院门前,扶着门框,步子顿了顿,将要跨出去时,外头有人大喝一声,“谁?”只见晕暗的甬道内突然亮了许多,两排小太监挑着灯笼,朱红的宫墙被照得暗沉,而众人正中间拱着的,是个老态龙钟的女人。
裴卿记得这位老妪似乎是刚才露过面的太后,却又不太确定,他不过愣了愣,就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又被拿下了!
舒贵嫔听见动静紧跟着出来,看到这一幕时,她心头一凉,来人正是与皇后不对盘的太后!眼前一晕,她连忙跪下请安。
太后的目光在舒贵嫔和裴卿身上巡睃了一遍,冷冷道:“看来哀家来的不是时候?”
她哼了一声,回头吩咐道:“去请皇帝和皇后来。宫里出了这种丑事,皇后她是怎么当的?”
秋衡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地上跪着的一男一女,他不禁愣住,母后不是应该计划抓梓玉的奸么,怎么变成舒贵嫔了?
“到底怎么回事?”秋衡疑惑道,“皇后……她人呢?”
太后轻笑:“皇帝,哀家已经派人去请了,可小太监回来说皇后不在咸安宫。这半夜三更的,皇后不好好在自己宫里待着,能跑去哪儿?谁知道是不是也去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
太后这话明里暗里都在挑梓玉的错,又似乎暗示她背着皇帝与其他男人有私。
这话正好戳中皇帝今夜的痛处,秋衡面色阴沉沉的,和这凝重的夜色极配。他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催促道:“再去找……去芜香殿看看。”侍卫们去了一趟,回来禀报说皇后并不在芜香殿内。秋衡面色愈发不好,只让他们再仔细找,顺便派人去各个宫门处探消息——今日人来人往,保不准齐梓玉这个胆大的偷偷混出宫去!
太后本意是想趁皇后来之前直接将这对奸夫淫~妇定罪,可皇帝压着,只是说等皇后过来。
等梓玉不知从何处赶到这个热闹的院中,见到裴卿与舒贵嫔齐齐跪在那儿,又见太后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她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坏了”。
梓玉知道,自己这回真的疏忽大意了,竟然一头着了太后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