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开始了,灯一下全灭了,唯有T型的红毯被皎洁柔和的月光笼罩着,伤感的钢琴乐响起,雾气缓缓从T台两侧升起,一系白色婚纱的新娘在父亲的护送下走上红毯。
音乐越发悲戚了,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一个父亲此刻难过又不舍的心情,催人泪下。
眼泪模糊了程程的视线,他拿起纸巾伸到镜片底下擦涩疼的眼睛。
向惠有些出戏,小幅度的转动着脑袋搜寻白玉恒的身影,他说一会儿过来,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知名的节目主持人充当司仪,给这对新人主持婚礼,她一口一个慕儿的叫着,仿佛新娘生下来就是叫这个名字。
新郎高大英武,帅气逼人,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说话的口音带着浓浓的abc的味道,声音性感而磁性,跟明星美女老婆站在一起,他一点不逊色。
白英没上台发表演讲。
灯总算亮了,向惠有种窒息的感觉。
服务生开始上菜,居然是西餐,每人一个圆圆的大餐盘,有大龙虾,法式焗生蚝,香煎鹅肝,还有黑椒牛排。
客人可以自由选择任意一款,如果胃口好,也可以全部尝一遍。
程程点了澳洲大龙虾,向惠要了黑椒牛排,耳边立即充斥着刀叉敲击的声音。
美味的食物,还有表演看,台上有乐队现场演奏,上台表演的全都是耳熟能详的歌星。
程程用叉子叉起龙虾肉送到向惠嘴边,“小土包子,快尝尝,平时吃不到的。”他开玩笑的说。
周围都是陌生人,他居然口无遮拦的开这种玩笑。
向惠面无表情的躲开叉子,“不吃。”她轻声道。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去路边摊吃小龙虾,你能吃一大盆,这可是澳洲大龙虾!”程程宠溺的笑道。
向惠忍气吞声,垂眸切着牛排。
“鹅肝要不要尝尝?还有法式蜗牛,啧啧,肯定很难吃,好想尝尝。”程程受虐的抖抖肩膀。
向惠目不斜视,她发现程程真是狗肉上不了席,平常穷酸归穷酸,到了这种场合,他也不知道装装逼。
该说他天性率真呢?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呢?
程程已经抬手示意服务员过来,宴会厅里也有人端着高脚杯到处走动,向惠适时站起来,借尿遁离席。
在洗手间磨蹭半天,向惠慢悠悠走到楼梯拐角的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风景。
吧嗒一声,后面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美女,我们又见面了。”留着西瓜头的记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跟她打招呼。
向惠回头看他一眼,他的西瓜头让他在一群记者中脱颖而出,让人过目不忘。
“抽烟吗?”西瓜头扬扬手里的烟盒。
向惠摇摇头。
“哦,sorry,那你介意我抽烟吗?”西瓜头嬉皮笑脸的问。
向惠再次摇摇头,这人的眼睛虽小,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锐利,笑容也只是浮于表面,令人不由得心生戒备。
“你是高姐工作室的?”西瓜头跟她聊天。
“不是。”向惠望着窗外淡声道。
“那就是参加婚礼的宾客了,你是慕儿的朋友?”西瓜头试探道。
向惠不舒服的皱皱眉头,这人像苍蝇一样讨厌。
“猴子。”白玉恒大步走过来笑着跟西瓜头打招呼。
“嗨,白哥!”西瓜头笑眯眯的点头,热情的递烟。
“泡妞呢?你老婆知道吗?”白玉恒接过香烟,借着他的火点燃烟,戏谑道。
“白哥,你拆我后台!”西瓜头抓抓头发,故作害羞道。
白玉恒掏出手机浏览着即时新闻,慕儿大婚的消息已经登上热搜榜第一名,几张照片都拍得美美的。
“兄弟,够意思!”白玉恒拍拍猴子的肩膀。
“那是谁跟谁啊?”西瓜头亲昵的跟他勾肩搭背。
“喝两杯去。”白玉恒搂着他回宴会厅。
向惠安静的杵在原地,被他们彻底的遗忘了。
“那美女到底是谁?”猴子压低声音问。
他的嗅觉向来敏感,难怪他能做到第一名记。
娱乐圈一半以上的大头条,都是他第一个报出来的。
“你别挖,第一手消息我肯定给你,还不到时候。”白玉恒遥望着慕儿轻声道。
慕儿如今只是个三流明星,还不到爆炒的地步。
“明白。”猴子点点头。
白玉恒也是这两三年新冒出来的一匹黑马,关于他,江湖有各种谣传,有人说他是高蕾养的小狼狗,有人说他是隐形富豪,高蕾的幕后大老板。
他肯定是有背景的,不然单凭着他是高蕾的小恋人这一条绯闻,就能登上头版头条,可没人报,有人压制了各种传闻。
每一行都有它的游戏规则,砍树不砍根,就像割韭菜一样,没有连根割的,要一茬一茬的割,才能取之不尽。
身在其中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安抚了蠢蠢欲动的猴子,白玉恒去外面转一圈,向惠还杵在那里呢。
他径自走过去,背靠着一根大理石柱,面对着她,“你是来搅局的吗?”他偏着脑袋,漫不经心的问。
接下来慕儿是工作室重点包装的对象,为她量身打造的电视剧和电影即将推出,在她坐稳一线女星的位置之前,他不容许再有任何丑闻曝出来。
向惠没听明白,但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嘲弄意味,“你什么意思?”她不舒服的挑眉。
“知道你不喜欢她们,炒下去会殃及鱼池的,你也不能全身而退,你们家所有的事会被挖出来,被人当成消遣,娱乐大众。”白玉恒慢悠悠的提醒她。
向惠似懂非懂,然后好像又全懂了,当场冷笑一声,她不屑于跟他对话下去,再多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人格的欺负。
白玉恒目送她离开,能当明星的都是异于常人的人,跟这些人待久了,他看谁都觉得非善类,刚才他是把向惠当成手段百出,又蠢又短视的某些女星了。
无意识的叹一口气,白玉恒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摸到的不是脸,而是胡子,初来乍到的时候,他长了一张被男女通吃的脸,女人想睡他,男人也想睡他,为了保住菊花,他只能练出一身腱子肉,改变自己的形象,至少让某些有怪癖的男人对他胃口全无。
程程撑得直打饱嗝,向惠浑身发冷恶心难受想吐,又像中暑,又像晕车,公交车还没到站,她就突然站起来,一阵风似的从二层车厢冲去一层。
“你干吗?还没到呢。”程程跟在后面叫道。
车门一打开,向惠第一个冲下车,跑到路边的树底下,吐出几口清痰。
“晕车了?”程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越拍越难受,向惠脸色煞白的推开他的手,吐不出来,她踉踉跄跄的朝前方的报亭走去。
报亭门口放着大冰柜,向惠拉开冰柜,挑出一支赤豆棒冰,急切的撕开包装纸,送进嘴里贪婪地吸吮起来。
“还要其他的吗?”程程问她。
冰冰凉凉的棒冰彻底压住了恶心反胃的感觉,还是有一点难受,向惠不说话,径自抬脚就走。
程程急忙付钱。
“还远呢,再坐一趟车吧。”程程追上去。
“走。”向惠武断的命令道。
程程不再有异议,陪着她一起走路。
走累了,向惠坐到路边的长椅上休息,突然感觉累极了,“我们归隐吧,到离你家近的县城买一套房子,在那里找工作。”她疲倦的说。
程程半跪到长椅上,双手握拳,给她捶肩膀和脖子。
“别说傻话,回去你肯定不习惯,工资也低,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也没有五千块,消费水平却不低,物价甚至比北京还高,大城市能让穷人活下去,小县城可没办法养活穷人。”他异常笃定的说。
向惠没办法否认他的话,确实如此。
今天之前,她还认为自己混得挺好,结果一个婚宴就将她打回原形,她跟荣蓉完全变成两个世界的人了。
尽管鄙视,尽管不屑,她不得不承认,以后白英一家就是上层社会的人了。
“嘿,咱们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一个月能赚五千,我一个月能赚一万二,你别看秦帅是公务员,他的工资没你多!”程程心满意足的感慨道。
“程程,咱们勒紧裤腰带,尽快买一套房子,哪怕十几平也行,有了房子,我就有归属感了。”向惠认真的呢喃道。
“大城市适合赚钱,不适合生活,要买房,还是要挑一个风景如画的小城,交通要便利,包容性要强。”程程充满无尽的遐想,性价比不划算,他在北京买一套一居室,能去外地买上百平的房子。
向惠被他说得也有点心动了,“去哪里买?丽江?青岛?海南三亚?”
“你说的都是旅游城市,房价也不低,不一定在国内定居,也许出国呢,我要被派出去工作,你可以作为家属随行。”程程向往道。
向惠也展开遐想,越想越觉得是在空中飘,没有归属感,“我们先买一套小的,以后不住了可以租出去,当成养老投资。”她还是很想现在买房。
程程不吭声,他没钱买房。
他打算净身出户,把房子和钱全部留给她们,算是他为自由付出的代价,一旦离婚成功,他还要赡养前妻和女儿,前妻是家庭妇女,没有赚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