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止住哭声。看着谢冬,擦干了的眼泪又一串串滚落。谢冬只好等着她,便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望着他,一双眼哀怨地说:"你怎么知道的?""尕老汉接的电话,催我快来女子排,我想是你这儿有事儿。"
金玲又抹了一把眼泪,递过来那封未寄出的信,上面只有三个字:救救我。
谢冬和香妹对视了一下,小不点和香妹便出去了。
金玲说:"谁打的电话呢?"
谢冬说:"尕老汉的感觉是夏医生。"
"可能是她,夏丹姐是个好人。"走出地窝子,不得不用手搭在眉前,太阳钻出云层。清晨,半空有一层轻烟缓慢地流动,太阳突然端端地升腾在人们头顶之上。
金驼湾的太阳格外明亮,和风徐徐吹来,渡过春寒的人们,感到了暖意的温馨。
三连的人早就下地去了。女子排只剩下金玲、香妹和小不点。她们三人都没出工。
没有人说什么。金玲和谢冬在渠道堤埂上站了一会儿,便沿着林荫走去。林带平行的是沙枣树、白腊树、荆棘和耐寒、抗旱的灌木,它们浓荫交错,密不透风。一道天然屏障,守护田园和牧场,也守候着辛劳的人们。那黑油油的青苗、瓜秧,以及各种果树,无不展示着勃勃生机。
金玲和谢东并肩走着,那匹雪里青在不远处跟随,不用缰绳,无须呼唤,马与人之间,是一份亲情的跟随,一份朋友的护卫。
金玲说:"这么多日子,咋没有你一点儿消息啊?把人急得跳蹦子哪。"谢冬说:"那天晚上做噩梦,梦中都是你的事儿。"
"你好狠心,不会来封信?不能抽空来看看我啊?""我那样,会给你带来更大的伤害,你懂不懂啊。""谁也当不了我的家,谁也俘获不了我的心,强迫我,除非要我死。""别别,姑娘儿,还没到花儿开放的时候呢,甭说那些没油盐的话,好日子还没开头。""我怕,好怕哦。""有我,有我嘛!""把我搂紧些......好冷。对,贴着我。再紧些。""玲玲,玲玲......"谢冬喘息着,金玲呻吟着。一对白鸽躲闪在他们之间,嗷嗷待哺。
她闻着他的汗水味儿。这是一个成熟男人令人窒息的生命气息。叫人迷茫,促人想往。他啜饮着她的芳唇,这是让人为之付出生命的甘霖。它令人陶醉,令人销魂。
谢冬大口地喘气,把金玲紧紧捧在手里,他怕手中的幸福会突然间逝去。
"我还是个孩子。""现在长大了吗?"金玲心静如水,她沉浸在月光般的梦境中。
青春的血液顷刻加速了流动。
假如有一条河,让我们牵手跳进它的波涛,假如有一座山,让我们挽臂跃上它的巅峰,面前有一棵树,我们会品尝那唯一的果实,飞过来一匹马,鞍上驮着复印我们的顽童,生命之歌,你的节奏韵律是何等辉煌的日出,幸福之旅,你的每一次成行都是朝霞般匆匆。
我们共度良宵,我们同历苦痛,不求天长地久,只愿此刻相拥,哪怕幸福是一道转瞬即逝的闪电,也要让人间真情悬挂出一道彩虹。
谢冬说:"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人说,胳膊拧不过大腿。"金玲说:"我不会成为他的玩物。""他欺负你了?"
"我决不会屈从。""他是不是对你耍狠了?"
"没,我的身子属于你。"
"我早就想你呢。"
"羞羞,没脸皮的。"
"那就做妹子吧。"
"做你老婆。"
"我会对你好,让你无忧无愁。"
"给你生个胖小子,让你乐得天天喝酒。"
谢冬像是猛然醒悟,圆睁着眼睛,望着金玲,说:"玲玲,富团长成了师首长了,他要娶你,还不是老鹰叨小鸡儿。"
"他不会再对我有兴趣的,天高皇帝远嘛。"
"我了解他,那是一个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还会用枪吗?"
"他动用一个警卫连,也是办得到的。"
"不会的,升官发财换老婆,男人三大喜事儿,他不会为一个小女子耽搁自己的前程。
会有许多人跑在鞍前马后,想嫁的人排队哪。"
"你那么肯定?""昨晚他发了驴劲儿,我抓破了他的脸咬伤了他的手,他腰间别枪,咋不发威?好歹挂个红牌牌嘛。"
"你真胆大。抗战那会儿,他一人赤手空拳杀死过三个日本鬼子啊,南泥湾开荒,一天开荒三亩地,人称气死牛哪。""英雄应该受到尊重。他没有姐儿妹子吗?""富头儿对女人狠点儿,讲能力、魄力还真是不错的。""老革命,老挖抓,老牛吃嫩草,硌掉满嘴牙。哼,不说啦。"远处一阵阵军号声传来,那是收工号。
金玲说:"回家,我给你煮白米饭,炒鸡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