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谁主沉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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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铁索寒·捷音连 (8)

“我能够干到公安厅厅长的位置,靠的是自己的工作和能力,我没有给任何人送过礼,也没有收过任何人的礼。二○○三年秋天,身为主抓缉私工作的副厅长,在公安部禁毒局的指挥协调下,河东省摧毁制售毒窝点三个,抓获犯罪嫌疑人十名,缴获成品冰毒四千克,液态冰毒九十克,以及一批制毒设备和制毒原料。记得二○○三年八月份,我们获悉在平州市有一个制贬毒团伙准备在平州以投资办矿泉水厂的名义制造冰毒,获悉这一情报后,我们一边向公安部汇报,一边成立专案组开展工作,我任组长。公安部也将此案列为部督办案件。经过精心部署,八月二十三日专案组开展突袭收网行动,抓获十名制毒团伙成员,缴获制毒原料丙本酮、乙醚氯信、氯化亚砜及一批制毒设备,一举摧毁了这一跨区域制贩毒集团伙。由于我在破获特大制贩毒集团的行动中立了大功,受到公安部的嘉奖,后来就升任河东省的公安厅厅长了。”

“那么能不能谈谈你是如何犯错误的?”

薛永刚刚才在回忆辉煌历史的时候有些神采飞扬,显然他对自己的过去也是充满怀念的。当路长捷提到这个问题时,薛永刚的神情立即暗淡下来:“我反复反省自己,自己主要是栽在女人手里了,可以说是栽在苗盼雨设计的色情圈套中了,然而我坦诚地告诉你,我并不是个好色的男人。”

路长捷有些吃惊:“你不是个好色的男人怎么会和南瑰妍鬼混在一起?既然是苗盼雨设的圈套,你是一个公安厅的厅长啊,怎么会乖乖地就范呢?摆蕴菲和闻过喜同志的牺牲与你有没有责任?”

“我承认我有渎职的责任,但是我绝对没有参与犯罪,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些事情是我出事以后发生的。我的妻子很漂亮,可以说我对一般女人是看不上眼的,可是唯独对苗盼雨有点儿暗恋。小捷,恕我直言,你知道苗盼雨能够成为你父亲的情妇,就是因为她特别有气质,不然你父亲也不会看上她。我明知不可能与她之间发生什么,可是又总忘不了她,后来苗盼雨把一个与她长得极像的女人南瑰妍介绍给我,我一下子就不能自拔了,每每和南瑰妍在一起,我总觉得是和苗盼雨在一起……”

“哈哈,没想到薛叔叔还是个情种呢?”

薛永刚低了一下头说:“因为我确实一直暗恋苗盼雨,这种事情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有些人暗恋电影明星、歌星,外国有个妇女暗恋他们的总统,四川有个人还暗恋台湾已故的一位歌唱家呢,这并不奇怪。我是个凡人,在我身上也就有凡人的毛病。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并没有参与过苗盼雨的任何犯罪行为,也从来不知道他们要对摆蕴菲和闻过喜下手,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阻止的。”

“你给苗盼雨通风报信过没有?”

“现在我恨苗盼雨。常言说女色如同毒品,只要你上了瘾是很难戒掉的。我承认我自己虽然守住了金钱关,但是我没有守住女色关。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南瑰妍这个女人就像水,像一汪能够淹死所有男人的水,她很会讨男人的欢心,她知道男人什么时候需要什么,几乎可以用善解人意来形容她,我敢说在她面前能够守住自己的男人不多,真的,不会多。男人的心思可能就这样吧,喜欢水做的女人,不喜欢铁做的女人。我给你讲一个明代的故事吧,有一天,一个姓曹的官吏抓获了个女贼,这个女贼特别有姿色,因为是夜里抓住女贼的,来不及押回县衙,不得已那个姓曹的与女贼同宿一个庙里,那个女贼多次以色相引诱姓曹的,企图让姓曹的放了她,姓曹的实在把握不住自己,就把一个警告自己的字条贴在墙上,女贼仍然频频引诱,姓曹的忍不住问:你平时和人睡觉吗?那个女贼说,一个大老爷们说出来的话我怎么能够放得下,就像您老如果说现在想和我睡觉我能拒绝吗?姓曹的终于阻止不了春心,和女贼发生了性关系,然后把女贼放了。孔夫子也说过,食色性也,男人是很难过女色关的,要不然为什么会有‘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种说法呢?”

“你认为你犯错误的主要根源在哪里?”

“我认为我犯罪的主要根源在于丧失了信念。当初我能够一路春风地干到公安厅厅长的位置上,主要靠的就是信念。当年我身负重伤,心里想的还是一定要抓住罪犯,不愧人民警察这个称号。可是当了公安厅厅长之后,尤其是与南瑰妍接触之后,我的信念丧失了,意志淡薄了,虽然与一些贪官相比我没有贪污,但是在脂粉河中畅游,我已经不是当初的薛永刚了,对工作我不再一心一意,对党和人民我不再忠诚不贰,一天到晚满脑子想的就是女人,可以说是女人害了我。但是公平地说,责任不在女人,在于我自己。”

“你是不是和一些贪官一样在讲大道理,而没有说真心话?”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曾经对别人说过,我薛永刚这一辈子都不会在财色上犯错误。我为什么这样说是有原因的,一是我本性不贪财,能够随遇而安;二是我的夫人很漂亮,现实生活中相貌超过她的女人不多,可是见到苗盼雨之后,我才发现任何人都有软肋。”

“我也没有觉得苗盼雨什么地方特别好啊?”

“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上中学的时候爱过一个女同学,因此她的长相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了,我认为只有那种女人才是我理想中的女人,而苗盼雨恰恰长得和我的初恋情人一模一样。”

“你本不好色,是初恋情结害了你。”

“也可以这么说吧,这就是人性弱点。归根结底还是信念问题,一旦信念产生了动摇是很可怕的,信念太重要了。”

“我的采访就要结束了,你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吗?”

“我想说的就是我薛永刚对不起党的培养,对不起妻子对我的关爱,我现在背叛了党,背叛了妻子,希望现在还在岗位上的那些干部能够以我薛永刚为鉴,人生的路在关键时候可能是一步定乾坤的,一步走错,再想回头就难了,真的,关键就那几步。在人生关键的十字路口,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能走错路。欲望可以膨胀,也可以遏制,膨胀了就要坠入深渊,遏制了可能回头是岸,可是这个尺度又很不好把握,只有意志特别坚强、头脑特别清醒的人才能把握好自己……”

秦时月也对薛永刚的话表示赞同,把握自己确实非常重要,人生的路,关键时候确实只有几步,走好了会飞黄腾达,走不好会跌进万丈深渊。她原来的丈夫就是因为没有把握好自己犯罪了,还一度连累了她……

路长捷在采访了薛永刚之后,又到天首市郊的拘留所里,单独采访了被闵锐长期包养在别墅里的小蜜林得玉,她不想让秦时月在场,可能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感念着闵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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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长捷原计划要采访一下病中的李宜民,可是李宜民因为病情加重已经到北京去治疗,她又有孕在身,无法到北京去采访,只好作罢。她也想采访一下仍然被“双规”审查的王步凡,但被中纪委的同志拒绝了,她不知道王步凡到底有没有罪,还能不能继续工作。后来省委书记陈唤诚亲自到《河东日报》社来视察工作,顺便把闻过喜的“反腐英雄”的奖牌也带来了,等陈唤诚在总编办公室里说了一阵子话后,才在总编的陪同下来看望路长捷,路长捷接过“反腐英雄”的奖牌,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这个奖牌是闻过喜用生命换来的,她抚摸着“反腐英雄”奖牌,十分哀伤。

陈唤诚免不了一阵劝慰,大家寒暄了一阵子,路长捷的情绪才渐渐好起来。她是个从来不会绕弯子的人,就望着陈唤诚不知天高地厚地问道:“陈书记,像王步凡那样的人到底会不会是罪人?你为什么不让他干天野的市委书记,偏偏让他来当什么纪委副书记?你是在提拔他还是在利用他?难道真的让他充当一发炮弹在炸毁目标的同时也让他粉身碎骨吗?他查处了河东省的腐败窝案肯定是要得罪人的,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人难道不会诬陷他?难道不会报复他?他是闻过喜的朋友,也是闻过喜崇拜的人,因此我为他抱不平,我觉得对他有些不公!如果磨道里去寻驴蹄印的话,你陈书记在河东有没有错误?路坦平的错误难道仅仅是他个人的错误吗?与省委书记就没有关系吗?与整个班子就没有关系吗?”

路长捷的话让陈唤诚有些窘迫,他用双手向后拢了一下背头说:“小捷同志,请你相信群众相信党,我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中纪委是在审查王步凡还是在保护王步凡,你让我怎么回答你提出的问题?连老干部都出面保护王步凡了,可是中纪委仍然不杀也不放,你让我怎么办?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自己作为河东省的省委书记、班长,是有错误的,因此我已经向中央递交了辞职申请……”

路长捷突然哭了,她哽咽着说:“陈伯伯,对不起,对不起!看见你我就想起了我的父亲,他再不好也是我的父亲,我对你说话就像女儿对父亲说话一样……”

陈唤诚也老泪纵横地说:“孩子,你对伯伯说什么都不要紧,我还不是一个糊涂人!”

路长捷又打断陈唤诚的话说:“陈伯伯,此时此刻我能采访你一下吗?我是《河东日报》社的记者路长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