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充耳不闻,当做别人说的话皆是耳旁风,可,她终归是个凡人,活在这茫茫众生之中,不能免俗。
“你受的苦,本侯会替你讨回来。”只要她告诉他,过去的六年发生了什么事,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
他会替她讨回来的,没有人能在欺负他的人之后还能平安无事的,没有人能把他的妻子带离他的身边,六年——
这六年来,他无时无刻都在寻找她,恨不得将带走她的人碎尸万段。
“不用。”阿临摇头,讨什么呢,就算讨回来,就可以抹灭过去六年发生的事,抹掉她曾经受过的苦吗?既然不能,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去做毫无意义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侯爷——”
“别再开口。”他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明知道会惹恼我,就不必再开口,你已嫁进公孙家,生是公孙家的人,死是公孙家的鬼,除了公孙家,你哪也别想去。”
他霸道的宣布,她,依旧是他的妻子。
她,依旧是抚远侯夫人,是他的嫡妻,这是无人可更改的事实。
府中下人,谁也不准对她不敬。
阿临留下来了!
她不得不——
公孙笑没有打算让她离开,也不会让她离开,她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与他的玄居之中。
其余四位妾室分住不同的四个小院落,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稀奇的事,公孙笑到如今,尚无子嗣。
她当年还没有来得及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这六年里,他连续纳了四房妾室,却也未曾给他添上一儿半女。
婆婆当真受得了?
当年就已经要抓狂了。
公孙笑遣了两名利落的丫环来专门服侍她,关起门来,夫妻之间一切好说。
一张桌,四方凳,一壶茶,两只杯——
公孙笑遣下闲杂人等,与她面面相视,要的,是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当年,她被神无极带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寻遍了整个大神教,不见你的影子,不见神无极,不见姓白的。”他想找的人似乎一夕之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找不到她,料想是神无极把她带走了。
灭了大神教后,才从残留的教众口中得知,大神教变天了。
大神教不知天高地厚的右护法叛变,联合外人把大神教给卷了,在此之前,神无极与白总管却神秘失踪。
这两人到现在为止,尚不知其行踪。
“右护法夺了大神教,教中顺他的都被关押起来,朝廷派人剿灭大神教之前,大神教大部份教众已被秘密送回大神教的发源地,这六年来,我一直生活在那里。”一方小天地,不见天日,不得自由。
“回到神族的第二年,听其他教众提过,神无极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白总管试图阻拦解救,被神无极所杀,神无极也因为走火入魔不知去向,听说是凶多极少了。”正因为有此大乱,才会让右护法钻了空子。
“这六年来,我一直盼着有人来救我。”她轻轻一笑,是自嘲,拿起面前的杯,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说了这么多,她也的确有些口渴了。“在神族的日子不好过,神族与外界早就断了联系,一切都必须自给自足,若是换了以往,大家都安安份份过日子,淡情寡欲,对物质的需求不高,日子也算过得轻松,可右护法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他需要底下的人不停的奉献创造来满足他的需要,她在神族里一直被迫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什么活都做过,还要被饿得半死,一不顺他们的意还要被打得半死,那是一段生不如死,让人再也不想回望的过去。
她说得平静,偏若在讲述着一个属于别人的故事,可是,公孙笑越听越脑火,拳头握得死紧。
“神族在何处。”他立即带人去灭了神族。
“很远的地方。”她摇头,“那里地势奇特,易守难攻,甚至想要找到入口也非常的困难。”不需要费神去攻打,那里,大多数是无辜的神族族人与大神教教众,要去打,先受牵连的也是那帮无辜的人,何必呢。
“再难也能攻下,天底下就没有固若金汤之地。”他不信,拿不下来,只要有确切的位置。
“侯爷,何必劳民伤财的,皇上不会同意的。”他手握兵权,也得皇上下旨不是,难不成他想私自出兵,那可意同谋反,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她也在他的九族之内啊。
才刚逃出生天,她不想随随便便就被人给诛了,那会让她觉得过去的六年努力让自己活下来其实就是一个大笑话。
公孙笑睨她半晌,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不是客套话,他俯身上前,大掌扣住她的下巴。
她消瘦了,比六年前还瘦,六年前的她,已是个瘦美人,现在,瘦归瘦,却结实,黑了些,人也粗糙了些。
过去的十几年,她是个养尊处幽的大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回来就好。”他将她拥有怀里,“还活着就好。”
被他这样一拥,阿临鼻头没由来的一阵发酸,真是糟糕,眼眶泛着热意,她还未察觉,便已先落下了泪。
她哭了——
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啊,现在还是,本质还是没有变的。
“别哭。”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犹如安抚一个娃儿般的轻柔,“你已经回到我身边,这辈子,我绝不让你再受苦。”他允诺。
阿临抽抽鼻子,努力的擦干泪,试图看清楚他,可是,泪越流越多,完全就看不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