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不及多想,身后的柳无香又惊呼,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水面上急掠而过,“咔嚓”一声,撞上了柳无香的流光剑。
同时,“哧——”一道无影的细线从水底射出,直取苏琉白的咽喉。“哗——”分水刺破碎而出,直射风秋桐前胸。
七翼分从三路偷袭他们!苏琉白来不及躲闪,抱过风秋桐转过身去,左肩挡住细线,右手琉璃刀划出,如流火一样把水面烧出一个大大的洞。水底一个白色身影带着血丝向远处遁去,他的左肩火辣辣的疼,伤口有些发麻,想必细线上有毒。
莫非,竟是七翼齐出!
柳无香早已站到苏琉白身边,惊道:“修罗门的七翼!”
苏琉白立在木板上,脸上再次挂起邪邪的笑,手底一抹抹光隐隐若击。风秋桐木呐地站着,也不言语。
“白雀、玉鹄、晨翠、羽鹊、朱顶,你们出来吧。”
水面宁静,再无声息。
苏琉白一声长啸,无数把琉璃刀激射而出,落在四周的水面上,激起数丈高的浪花。
“姐妹们,还是出来吧。再不出来,苏右使快把这江水给炸干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然后从四周缓缓冒出五名白衣女子。她们脚下不知何物,涨开有尺余,立于上面竟不下沉,风吹的时候掀起衣裙,竟似水面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五朵白莲。
柳无香悄声道:“等会我缠住他们,你带秋桐走!”
苏秋桐道:“不,我对付他们,你带秋桐走。小心,来的不仅仅是七翼,另有高手隐藏未出,听气息该是修罗门红颜双姝中的一人。”话音刚落,他便把秋桐推到柳无香身边,手中琉璃刀翻滚,竟是挡住了所有的攻击,“我动手了!”
白雀、玉鹄、晨翠双手齐动,三条丝带铺天盖地地卷住苏琉白。羽鹊手中银亮细线神出鬼没,携着尖锐的破空中,穿刺在苏琉白左右。朱顶欺身向前,分水刺直取他下三路。
柳无香不敢冒然离开,她竖起耳朵,时刻注意着四周,提防隐藏在暗处的高手。
时间点滴流走。
苏琉白整个左臂难以行动,琉璃刀的光彩却越发耀眼。晨翠已亡,白雀、玉鹄双双负伤,七翼中最强的羽鹊、朱顶却丝毫无损。苏琉白知道,拖下去对自己绝对不利,他爆喝道:“七——宝——浮——屠——塔——”四周流转的琉璃刀片竟在瞬间快速汇合,一座光华四射的宝塔浮现,炙热的光弥散开,刺得太阳也黯然失色。
水底的人终于动了,如离弦的箭一般,裹在一层红光里冲天而出。“翼飞九天!”她尖叫着。七翼挥动着手中丝带,如茧一般将自己包起,然后快速腾空,翩跹成巨大的羽翼,向宝塔砸去。
柳无香知道这一碰撞的威力,忙携着风秋桐远远遁去。她看着白色羽带中的一点红,心头暗道,“莫非是‘噬血珠’?!”
“轰……”七翼口中鲜血直喷,向四方飞去,跌落水底。那点红影一击不中迅速离开,犹如鬼魅般从江面上漂移到尽头。苏琉白死死抓住一根船板,口中鼻中血流如注。
宝塔碎成粉末,点点零落下来。此时,晨雨已停,朝阳微出。琉璃碎末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在水面上弥散成一道彩虹,壮美得让人流泪。
柳无香眼里含满了泪水,她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场景。先后把他们弄上岸,靠着柳树,她对着苏琉白说:“你还有什么话要对秋桐说?”她只是稍稍搭一下脉便知道他经脉寸断、五内俱毁,便是大罗金仙也无能相救。
苏琉白看着风秋桐,脸上涨起淡淡的笑。他终究未对他说一句话。只是回头,对着柳无香道:“救我妹妹。她叫苏婉云,双目俱盲,眉心处有一朵红梅,很是好认。你……”他从怀内摸索出一块玉佩,“你把这个给她,她便知道是我让你找她的。”
柳无香接过玉佩,触到他细长的指骨,冰冰凉凉的,没有丝毫温暖。
他长吁一口气,“真好——”头往边上一歪,便去了。
风秋桐始终一言不发,没有一滴泪,柳无香拉着他准备离开时,他却直直地倒在地上。
租了马车继续南下。柳无香看着身边的风秋桐,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她忽然觉得幸福,活着真好。只是不知道,姓魏的那个傻小子现在在干什么——落拓地弹剑而歌,还是木木地闷头喝酒?想到此处,她笑了。
兰宁寺就在前方,她却仿佛已嗅到了阵阵檀香。
注:《狱中示子由》(苏轼·宋):“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人间未了因。”子由,苏轼的弟弟苏辙,著名散文家,为文以策论见长。此诗刻于三苏坟前石柱之上,本章中,风秋梧吟唱此诗,聊以表兄弟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