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子长剑出鞘,冲了出去。群豪紧随其后。
那点通红的箭光犹如流火,所过之处,风雪化成阵阵烟气,蒸腾起来。眼见这杯水亭便要毁在这威力无穷的一箭之下,却从遥远处传来琴音,轻轻忽忽地,传入人的心底。空气中好比一阵涟漪荡过,一丝丝扩向那点箭芒。红色一瞬间消失了,好比风过灯灭,月过影长,只留下一声极其清脆的声响。
那一声响,飘飘荡荡,如空山寂水里的一声风吟。霸道无比的箭竟被那道波纹轻松破去!
众人抬头,这才看见远处一名白衣少年僧人踏雪而来,淡薄的月光下,如一朵空谷幽兰。他穿泛白的僧衣,滚着青边的鞋,秀美的脸比女子更胜三分,可那风姿却是世上任何一名女子无法比拟的。他抱着一具古琴,身周雪花萦绕,说不出的圣洁。
“悟花!”魏公子收起了剑,轻轻说一声,那两个字里,不知是惊叹、佩服,还是嫉妒。
“蒙阗施主,贫僧悟花,乞风家兄弟二人性命。”悟花停在风雪里,盘腿坐到竹制栏栅旁一方岩石上,膝上端放着古琴,纤手轻轻按住琴弦,双眉低垂。
众人直到此时才看面对面泥泞道上冲过来一名黑衣大汉。此人身高八尺,面如满月,眉似蛟龙,端的是条大好汉子。他手中握着漆黑玄铁重弓,身背箭匣,匣中仅余三支长箭。他停在道上,并不上前,傲慢地对着众人道,“人说玉僧悟花天下无双,今日算是见识了。蒙某学箭三十余年,便是自称‘箭圣’的上官少卿也不敢轻挫吾锋,倒要看看你怎么讨要他二人性命!”
“施主箭势虽猛,却限于七支,今日七去其四,气势已弱,如何拦我?”
蒙阗也不答话,搭箭,开弓,众人只觉得一股庞大的杀气席卷而来,不得不往后退去。悟花的僧衣向后沙沙飞舞,身边的雪花在强大的箭气下融化成滴滴水珠,慢慢蒸成弥散的水雾。
“咳。”悟花轻叹一口气,如玉的手拨动琴弦,一声“羽”音传出,清越无比。他右手尾指扣住琴弦,轻轻弹出,那弦如一抹月光,迎向长箭。他左手连动,竟用剩余的六根弦弹出了一句曲子。
蒙阗一箭无功,余下两箭同时搭于弓上射出。那两支长箭虽是同时射出,竟然一快一慢,那快箭旋转至悟花身后,直取他后脑勺;慢箭却气势非凡地锁住他前胸,令他难以动弹。
悟花也不抬头,继续弹出两根琴弦,一前一后,截住长箭。那长箭被琴弦紧紧缚住尾部,动弹不得,便生生地停在了空中。悟花微微一笑,好似九天之上的白云。他手指轻轻按动,两根长箭被反射回去,直取蒙阗琵琶骨。
蒙阗侧身右移,闪开长箭,可是两根琴弦早已在另一边等着他。仿佛不是悟花想伤他,而是他自己往琴弦上撞。蒙阗捂住被洞穿的肩胛,两道宽眉皱动,说道,“玉僧悟花,果然天下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