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水亭。
五年前,木津尔河水悄悄淌过这片广袤的大地,湛蓝湛蓝地映入辽阔的天空。杯水亭不过是一条黝黑驿道的歇脚处,粗旷的石雕,破碎的匾牌,北风中飒飒地挺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木津尔河改道,驿道两旁层林尽染的秋色渐渐成为遥远,可是,杯水亭边却竖起一座青竹搭建的院落,竟然高高地挂着“杯水亭”的牌匾!这,便是现在的杯水亭。
江湖中,神秘的总是传奇的。
杯水亭,不为人知的出现,四季常青的外观,江南的丝竹,淮扬的菜肴,更有温润如水的女子,甜绵醉人的美酒,渐渐成了南来北往的江湖人、生意人甚至旅客、文人的落脚处。真正让杯水亭声名鹊起的,却是一名流放千里的官员,曾经的探花郎李歆。
李歆,字怀忧,崇州人氏,年方二十,会试第一名,殿试前两题皆优,第三题却交了白卷。主考官乃当朝太傅,看着这个立在金殿上白衣翻飞的年轻人,会心地笑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怀忧深深懂得这个道理,他宁愿做个探花郎,也不做那高高在上的状元。可惜啊,如此之人为官不过两载,终究开罪权贵,流放千里。
探花郎终究是探花郎,他一路北上,朝廷的流放却成了他游山玩水,题诗留迹。某日,经过这杯水亭,他竟然留连数日,乐不思蜀。李歆大笔一挥,便是那首流传甚广的《丙辰年冬月过杯水亭偶感》,时年二十二岁。
日高天幕垂,舍青美人醉。
劝君莫还乡,还乡无杯水。
而此时,北方的空气有些旷廖,苍蓝的天积压下来,愈发冷寂。黝黑的驿道从远处蜿蜒而来,两旁的旷野斑斑白白,荒芜的草默默生长。一辆豪华得近似奢侈的马车不慌不忙地行着,两匹神骏非凡的白马在漫天雪花里显得愈发威武。
马车内却温暖如春,平铺的白色波斯毛毯,红泥小火炉,袅袅的薰香。
“馨姨,前方便是杯水亭?”说话的女子穿着淡色衣裙,看那丝绸的质地、刺绣的针法、繁美款式,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女子五官平平,可低眉转目间,却总是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好比光华内敛的明珠。
“不足一里了,刚好可以赶上晚膳。”
女子抱着小火炉,不言语。
“小姐,游玩了杯水亭我们便直接回去吧,阁主飞鸽传书,甚是想念。”
“青远也赶了过来?”女子不答,反问道。
“是的,小少爷去长安办事,阁主吩咐他接了小姐一并回去。”
“他呀,定是自己想过来玩。”女子微微一笑,平平的五官竟然绽放出夺人心魄的美。“杯水亭这几天可不安全,已有多路人马急着赶过去……”
“听阁主说,杯水亭近日会有神迹出现,江湖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传言的诱惑太大,昨夜风秋梧想必便是受此牵累,风雪城虽称霸北疆,这次怕也难逃城毁人亡的恶运。”
“小姐是说那赤龙铁券?”
女子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