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身子微微一抖,面色煞白,她却说得愈发起劲:“只是却不能一次便将人摔死,要反反复复地十数次,那声音就像是过年过节的鞭炮一样,一下又一下,将人摔打得骨碎筋断,血rou模糊,受尽折磨,成了一堆rou泥,才算行刑圆满。但也还未完事,到了最后,要将那些人rou碎骨全倒了出来,把事先预备好的蛇虫鼠蚁全撒了上去……”
“你别说了!”
雪儿听得心惊胆战,胃中翻搅得厉害,伏在榻边,张口便将吃下的两口药全吐了出来!
洛宛如啧啧摇头,仿佛是好心好意地扶她坐好,取了自己的丝绢为她拭了拭唇角,微微眯起的眼中,带着森森的冷毒:“连这点小事都受不了,妹妹往后在这宫里可就难过了!
要知道,这宫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血腥与阴谋,活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清白的,包括在世人眼里美好如神女一般的太后!在当年,太上皇发动宫变,夺取兄长帝位时,她便帮着太上皇杀了自己的大姐姐,一刀致命,就像杀的只是陌生人……”
雪儿在锦衾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面色苍白,咬牙忍着伤口的痛,喘息着问,“娘娘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洛宛如微微冷笑,搁下药盏,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本宫不过是提醒妹妹,关雎宫虽素来只住宠妃,但也极是不祥,妹妹可千万要小心,别赴了前任主人的后尘!”
她盯着雪儿,将脸凑了过去,在雪儿耳边阴森地又道:“那日,沈洎救驾及时,皇上总算平安归来,于六宫来说本是天大的喜事。不想,皇上身边却多了一个你!一个山野村妇,莫名其妙的就飞上了枝头成了凤凰!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想吃你的rou,喝你的血呢!”
雪儿半晌不语,忽觉有些悲凉,对未来的日子,仿佛完全失去了把握,眼角缓缓滚落一滴清泪……
洛宛如见她面上难掩痛苦,心里便觉得异常的痛快,不由冷笑一声,“本宫不妨告诉你,在所有恨你的人中,也只有本宫不会害你!因为本宫是皇后,即便想你死,也无需亲自动手沾染血腥!本宫只需高高在上地看着,看着你怎样由冰肌雪肤的美人变成一堆恶心的rou泥!”
雪儿似被她的言语震住了一般,发不得声!
她不明白,她与眼前女人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招来这样大的恨意!
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洛宛如阴险地一笑,“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讨厌你是吗?没关系,你慢慢就会明白了……”
她略略停了停,戴着嵌宝金壳护甲的手指缓缓抚上雪儿清纯的面颊,微微一叹,“你眼睛里这样干净,一定还没有尝过‘恨’的滋味吧?”
恨?
雪儿被这个字狠狠震了一下!
她记得,她是恨过的……
郁三少、薛若水、韩青,甚至还有薛文进,这些人的残忍与无情,都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知道,她恨他们,是真的恨……
洛宛如却骤然失声冷笑,“有些恨,你自以为很了不得,但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另一种恨,令你日夜难安,如千箭穿心,痛彻肺腑!”
她说着便用力击掌三下,紫姑姑随即入内,手中握着一个香料匣子和一本红色的册子,向洛宛如跪拜如仪……
洛宛如伸手取过册子,在雪儿眼前晃了晃,面上露出一丝冷笑,柔声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雪儿怔怔摇头……
洛宛如微启红唇,徐徐道,“这叫‘彤史’,上面详细记录着皇上何年何月何日临幸了哪一宫的妃子,绝无错漏……”
雪儿将目光移开,唇角勾出一缕微凉的笑意,“娘娘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洛宛如眼中微微露出阴狠的神色,冷笑道:“妹妹昏睡时,皇上已下了圣旨,言明,妹妹位列四妃之上,与本宫平起平坐!既然如此,本宫也乐得清闲,今日便将后宫诸事全交由妹妹来打理!这‘彤史’至关紧要,自然要亲手交到妹妹手里,本宫才能放心!”
她说着又接过了紫姑姑手中的香料匣子,继续道来,“妹妹千万记得,每夜待皇上翻了牌子后,你要亲自去一趟乾元殿,将此御香燃在铜炉里。皇上辛苦了一天,这香既能缓和疲劳,又有悦心效用,可使皇上更能尽兴的临幸妃子……”
她故意一字一句地说得清清楚楚,仿佛利刃般,一次狠过一次地凌迟着雪儿的心……
说完,她便又将东西递回到紫姑姑手里,吩咐道,“去交给关雎宫掌事的奴才,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紫姑姑恭声领命,退了出去……
她转眸又看向雪儿,神色却突然显得有些怪异,丹凤妙目中阴翳若隐若现,沉吟着问,“妹妹的名字叫‘凌雪儿’,皇上一直都唤妹妹雪儿吗?”
雪儿素来心无城府,想也不想便点了头!
洛宛如脸颊瞬间变得苍白,如临大敌般地瞪大了眼睛!
她到死都不会忘记,在那用暖情香偷来的一夜里,夏侯忆然口中不停地唤着“雪儿”两个字!
原来,“雪儿”便是眼前的女人!
这一刻,杀机如闪电掠过,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直扼向雪儿的咽喉!
不料,她刚触及那洁白的肌-肤,便听到紫姑姑在殿门外禀道,“娘娘,南宫贵妃专程来看宸妃娘娘,正在殿外候着!”
洛宛如迅速收回了手,心里又气又恨,脸上却骤然笑得极是亲切,“打扰了妹妹这么久,本宫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