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南宫蝶的手禁不住轻轻一颤,银箸清脆一声落在了桌子上,不敢置信地开口,“就为了给白墨尘一个警告,她杀了自己的亲信?!”
苏嬷嬷幽然抬眼,轻轻一笑,“很奇怪吗?你进宫也有些日子了,难道会不知道,在这宫里,主子的命尚且是朝不保夕,更何况区区奴才!”
南宫蝶目光哀凉如水……
的确,为了自身利益,这宫里,每一个女人都在不择手段的狠毒,洛后如此,但她自己也未必干净到哪儿去……
苏嬷嬷只继续道,“所幸,后来我跟了太后,陪她远嫁天曌,又陪她回归大胤,一路走来,太后从未将我视作奴才,在太后身边,我至少有了做人的尊严……”
“嬷嬷……”南宫蝶突然小心翼翼地问,“你难道从未想过,或许太后也是在作假,表面对你好,以便收买你一生一世的忠心……”
苏嬷嬷摇头,眼中隐约有泪光泫然,“感情若作假,便是立时三刻的事,而太后最初对我也是防范多多,心有怨恨……”
------------------在香穗死后,她已经清楚知道,洛后身边是再也待不得了,于是便转投了洛芸卿,将一切洛芸卿不知道的真-相,通通说了出来,包括南宫靖的死讯,本想劝洛芸卿下决心与自己姐姐一争输赢,却不曾想,竟会害得洛芸卿失去了孩子……
当时,洛芸卿一回房,抬眸便见一身普通民妇装扮的她跪在房中……
惊愕过后,哂然一笑,:“我以为姑姑此生都无颜再面对我,看来倒是我错了……”
她默然垂下目光,静了片刻,幽幽语声满带无奈:“娘娘,苏晨只是个奴才,有太多的事,身不由己……”
洛芸卿脱口便道:“照姑姑这样说,那满天下的强盗歹人就都是身不由己了,对吗?!”
“可是娘娘……”她微微抬眸,语声轻不可闻,“您除了相信奴婢,别无选择……”
洛芸卿嘴角漾起一抹苍凉的笑意,心中一片荒芜和烦腻,淡淡说道:“我凭什么信你?你帮着大姐姐害得我还不够惨吗?”说着便转身将门大开,明显是要赶她出去!
她长叹着,又将门关上,望着洛芸卿,目中隐隐有着泪光,轻缓道:“奴婢今日来只是想告诉娘娘,皇后娘娘恐怕会利用白大人,对六王爷狠下毒手……”
洛芸卿幽幽一哂:“轩辕子焕绝非是善辈,任凭大姐姐费尽心机,拉拢白墨尘,依我看,最终她也未必能如愿以偿!”
“但就怕有个万一……”她的语声越发冷得刺骨瘆人,“到时,损失最大的终归是娘娘您……所以,娘娘您是该未雨绸缪了。所幸,对付白大人,您应该比皇后娘娘更有把握……”
洛芸卿蓦然一惊,瞬间已是心思洞明,煞白了脸色,寒声道:“你以为自己是谁?竟敢在我面前说这番话!”
她微微一颤,只轻声道:“娘娘还不知道吧,南宫靖已经死了,您所看到的南宫靖,不过带着人皮面具的白大人……”
此话一出,洛芸卿整个人都懵了,心神俱碎,紧咬着唇,脚下突然莫名的变得虚空飘浮,仿佛人的心,再没有了支撑……
轻轻一滑,她整个人滚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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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蝶听着不由倒抽凉气,心中恍惚,一阵紧过一阵的惶乱,过往她总以为最无情的便是洛芸卿,却从苏嬷嬷嘴里,她仿佛才真正认识了洛芸卿------并非无情,而只是真的身不由已!
洛芸卿是真的爱过父亲!
若不是那样思念着父亲,也不至于被白墨尘那禽兽欺辱玩-弄!
许久,她才平复了情绪,恍如梦醒,轻若无声地问,“那后来呢?太后同意了嬷嬷的计划吗?”
苏嬷嬷点头,“就是那一回,太后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我去看她时,她仍躺在榻上……”
--------------------当时,洛芸卿靠在榻上缓缓饮着一盏清苦的汤药,喝完后将空的药盏递给青棠,轻声和言道:“你下去吧,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青棠望了一眼坐在榻边海棠凳上的她,轻轻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待青棠出去,洛芸卿方才转眸望向她,见她脚上绣履沾满了泥土,不由轻笑道:“姑姑这是打哪儿来?宫里应该没这些泥才是。”
她微微垂目,平静道:“奴婢今早是去送白大人,他有皇命在身,耽搁不得,今早已赶赴前线……”
洛芸卿微微冷笑,切齿道:“姑姑倒有这份闲心,大清早的不顾风寒露重去送那样的人……”
“奴婢也都是为了娘娘……白大人,他心里一直念着娘娘呢……”她面色沉静无波,徐徐道。
洛芸卿冷冷打断她:“那好-色之徒,姑姑提来我只觉恶心!”
“可是娘娘也是还想利用他的吧?”她低着头,微微拖长了语调,“不然,娘娘也不会让六王爷接奴婢出宫……”
洛芸卿冷笑,抱着绣花软枕,讥诮道:“姑姑,你就是太聪明了!”
她扬起嘴角,恭顺道:“奴婢谢娘娘夸奖,奴婢这一生,注定成也聪明,败也聪明……”
洛芸卿扬一扬眉,只问道:“那姑姑都跟他说了什么?”
她垂着眼帘,慢条斯理道:“皇后娘娘允诺了白大人,只要他唯中宫之命是从,他日便成全他与娘娘双宿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