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刻起,我开始不动声色地留意他做的每一件事,表面上,他没有因药元信而迁怒于我,仍旧与我夜夜缠-绵,同榻而眠,并说好,过几日便对外公开我公主的身份……每回我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而他总是在我身旁熟睡,也不过问军务,更不去检阅军容,醒了便与我饮酒作乐……
但有一晚,我在熟睡时,手腕无意识地垂到了榻边,腕上的翠玉镯子与榻沿相撞,突然碎裂,划破了皮肤,疼痛让我恍惚转醒,这才惊诧发现,白墨尘竟然不在我身旁!直觉告诉我,事情绝对不简单,白墨尘给我喝的酒,里面一定下了药,说不定又是什么阴险毒辣的圈套!
于是第二夜,我在喝下酒后,故意用袖中针簪刺破了手指,以疼痛来逼迫自己清醒,行过鱼水之欢,我佯装睡去……果然没多久,白墨尘便起身穿衣离开了大帐!我一路跟着他到了校场,在暗处竟见到,三军严阵,旌旗招展,在校手指挥下,进退有序地演练着各种阵型,肃杀之气令人心神骇然!
见得这一切,我总算明白了白墨尘的用意!在此之前,有不少将士因不满他荒废军务,沉迷酒色而做了逃兵,投靠大胤,背弃了家国。我原以为是自己‘釜底抽薪’的计谋使然,但面对着校场上震撼天地的一幕,我才醒悟过来,白墨尘是故意让那些将士混进大胤军营,散出他一蹶不振的假消息,好迷惑敌人的眼睛,再出其不意,与那些人里应外合,将敌人打得措手不及!
只是,若让白墨尘得逞了,我的一番付出岂不白费了!于是,我一咬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趁着他人在校场,偷偷去了他处理军务的营帐,或许是老天在帮我,竟真让我找到了一份绝密的地形图,上面详细勾画着在我军营地四周,何处埋有火药,何处为安全地带……”
郭淑妃轻轻哼了一哼,“想不到,白墨尘聪明一世,却百密一疏,毁在一个女人手里,真真是天要亡他!”
她说着便近到永庆公主跟前,俯身在她耳边,唇角一勾,冷笑一声,直接道出了最关键的隐秘,“我更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胆子,通敌卖国……你可知道,那场战争,死了多少人吗?午夜梦回,可有冤魂来找你索命?”
“不错,的确是我设法将那图送到了大胤的军营,让他们及时查出细作,并利用那些细作放出假消息,反而将白墨尘的大军引进了火药死地,以至全军覆没!”
永庆公主冷笑连连,泪水蓦然连珠般滚落,“那些冤死鬼若来索命,索得去那便最好,也省得我每天活得这样累,生不如死!如今,母妃殉了家国,靖郎也不知还能熬多久,若有一天,靖郎也走了,这世上,我便什么都没有了,活那么长,那么多个日夜,要如何消磨……”
上天残忍,为什么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要承受那么多寂-寞孤独,痛苦煎熬……
只是,种种滋味,郭淑妃又岂会不明白,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什么都没有……
她不由叹了叹,再说不出一句刻毒的话来……
永庆公主恍恍惚惚地接着说下去,“大凌河一战,天曌大败,白墨尘阵前被俘,齐王哥哥知道后,日夜兼程,像发了疯似的赶了过来……这般辛苦,却不是来为父皇收拾残局,而是来将我送入地狱!
果然,这世上,还是齐王哥哥最了解我,他在获知败报后,立时便怀疑到了我,他知道,我是在报复……那几日,他不停地折磨我,凌-辱我,完了,又找来几个幸存下来的兵卒,轮番在我身上施虐……那样多的痛楚,好像整个身体都粉碎了,我以为我会死,也以为折磨终于要结束了,却没想到,更狠毒的还在后头……
我不知道齐王哥哥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我至昏睡中痛得醒了过来,下-身不断地往外淌血,纱帐上,锦衾上全都是血,好像我全身的血,都要在那一刻流尽了,流干了……我痛得嘶喊出声,在榻上辗转翻滚,耳边全是齐王哥哥的冷笑,他说我背叛了他,今生便别指望还能嫁人生子,从此,任何男人都不会再要我……
后来,我又看见了太子哥哥,我看见他跟齐王哥哥打了起来,齐王哥哥到底不是太子哥哥的对手,没几下便倒在了地上……太子哥哥毫不留情地将他踢出了营帐,脱下外袍裹住我赤-裸的身子,将我抱在怀里,让我别怕……
从小到大,太子哥哥于我来说,就跟父皇一样,都只是远得不能再远的明黄身影,我没想到,有一天可以靠在太子哥哥身上,也没想到,会是那样的温暖,于是,我就真的不怕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一觉醒来,太子哥哥还在我身边,他告诉我,他已经找来军医给我诊过脉,说我身子是无大碍,多服些补养的汤药便可,只是,落下了些病根,将来嫁人会有些不便……
太子哥哥说得那样含糊,好像是难以启齿,我便又想到了齐王哥哥说的话,他说,从此任何男人都不会再要我了,都不会了……我一时绝望,拔了发簪便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