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慌什么?”
郭淑妃说着说着,突然靠近永庆公主的脸颊,直视着她,“南宫靖躺在那儿,神志昏沉,若没太医救治,仅靠着五石散镇着,恐怕这几天都清醒不过来!所以,他根本便不会看到那些壁画,更不会听到你我说的话!”
永庆公主冷冷迎视她的目光,嘴唇因心底的恐惧而微微发紫……
郭淑妃讥诮地一笑,声音无限低迷暧昧,“永庆……那男的,应该就是齐王夏侯汾吧?你们可是亲亲的两兄妹啊……”
永庆听到这儿,顿时火冒三丈,正要发作,帘子后却传来了南宫靖痛苦的呻-吟,将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转身便冲了过去……
床榻上,南宫靖满头豆大的汗珠,紧闭着双眼,痛楚辗转着……
永庆公主心忧如焚地唤了他几声,刚握了他的手,便吓了一跳,心头震颤,喃喃不信道,“怎么会这么烫,方才明明还好好的……”
“是五石散……”
郭淑妃掀帘进来,径直冷笑道,“公主,这会儿驸马需要的是你……你应当明白!”
永庆公主自然听得出她话中之意,脸色却更加难看,眼中燃炽着激越的怨恨……
郭淑妃奇道,“怎么?你不愿意?你们本来就是夫妻,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郭淑妃说着便好心替她放下了垂帘前的帷幔,将整个床榻遮挡住,冷睨了永庆公主一眼,只道,“我可不想驸马吐血阳爆死在这里!到时公主若发起疯来,说不定会杀了咱们,给你的驸马陪葬呢!”
郭淑妃的话刚说完,永庆公主竟突然在她跟前跪了下去,将头一叩到底,眼中的泪,如珍珠一般碎落了一地,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自己是没有办法了……淑妃嫂嫂,你大慈大悲,救救我的靖郎!”
“荒唐!”
郭淑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一时愤怒到了极点,“什么叫你自己没办法?当初大婚圆房时,你怎么就有办法了?”
永庆公主回头望了望仍在痛苦煎熬的南宫靖,急得浑身发颤,终于咬牙道出了实情,“当初大婚,他心里仍念念不忘皇后嫂嫂,并不愿同我圆房……后来,母妃去求了皇后嫂嫂,让皇后嫂嫂亲自说服了他……可那晚,我却故意将他灌醉……所以他并不知道,与他欢好的其实只是我身边的亲信宫女……”
“洛芸卿会这么好心?我不信!”
郭淑妃对洛芸卿的恨早已经是根深蒂固,在她心里,洛芸卿就是妖魔鬼魅的化身,只会害人,永远也不可能帮人!
但永庆公主却清楚,在这件事上,洛芸卿的确是没有背叛夏侯烈,也的确尽力帮了她……
起初,她自己也不放心,还故意偷偷跟在南宫靖后面,看皇后嫂嫂与南宫靖会不会鸳梦重温……
-----那一天,皇后嫂嫂是将南宫靖约在了御花园里,她看见皇后嫂嫂坐在酒池旁,手执白玉盏,一盏盏舀起池中美酒,再缓缓倒下,闭目轻嗅着美酒馥郁的醇香,口中闲闲地问南宫靖:“南宫将军觉得这园子如何?是万岁专为我而筑的,原来计划着还要悬rou为林来配这一池美酒,但万岁却认为珍馐俗气,便为我寻来天下至宝装点此园,让它与日月争辉……”
不想,南宫靖却直言道,“让娘娘失望了,臣的眼睛看不到美景,只看到了无生气的黑暗,耳边听到的是苍生绝望的哀鸣。为了娘娘一人的笑容,天下苍生,再也笑不起来了……”
“那又如何?”皇后嫂嫂只是冷笑,“至少在万岁心里,我的笑容比江山更重要!”
一番话仿佛将南宫靖的心都刺穿了,怔怔地望着皇后嫂嫂,“娘娘怎么变成了这样……”
皇后嫂嫂仍是轻浮地笑着,“早就跟南宫将军说过,世道在变,人心也在变!是南宫将军死抓着一场空梦不放,也怪不得别人!”随即又质问他,“你可知,永庆公主受不了你的冷落,竟回宫来向太妃哭诉!她是堂堂公主,事情若闹到了万岁那儿,你要如何解释?!”
南宫靖只道,“娘娘严重了,夫妻间的事何需向别人解释!万岁掌管天下,却也管不了臣的家务之事!”
皇后嫂嫂索性问他,“那南宫将军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跟公主圆房吗?”
没想到,南宫靖直接便顶了回去,“难道娘娘就这么希望臣与别的女人圆房吗?”
皇后嫂嫂毫不犹豫便道,“是的!只有这样才是对大家都好!你有你的公主,我有我的万岁,从此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
南宫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娘娘竟也能随口便出,可见真是臣瞎了眼……相信萧大人在天之灵也必然会失望痛心!”
可能是他骤然提到死去的箫大人,不免触动了皇后嫂嫂的心肠,令得皇后嫂嫂神色一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南宫靖却愈发咄咄逼人,“萧大人出事前曾专程找过臣,他跟臣说了许多娘娘的苦衷,说娘娘每日人前欢笑,人后流泪,过得并不快乐。他没有本事让娘娘跟他走,但却希望臣能带娘娘远走高飞……可惜,他想错了,娘娘其实很快乐!如果臣跟公主圆房能令娘娘更加快乐安心,那么,臣愿意……”
有那么一刻的沉静,最后她听见皇后嫂嫂毅然决然向南宫靖道,“如此最好,我这就谢过南宫将军了!”
南宫靖终于绝望了,半晌,缓缓退了两步,向皇后嫂嫂端正行礼,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