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南宫蝶冷艳的脸庞因激越不信而变得异常的凄厉,瞪着苏嬷嬷喊道,“你胡说!太后若有胆子杀夏侯烈,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熬到天曌亡国之日!”
苏嬷嬷却神色镇定,坦然迎着她的目光,淡淡笑了,“老奴不知那别有居心之人是怎样尽可能在娘娘跟前绘声绘色的歪曲事实!但老奴相信,娘娘也一定是有了怀疑,否则何必要来问老奴!”
南宫蝶怔住,汗珠从鬓角落下,艰难地开口:“可是嬷嬷却不能否则,到最后,我父亲的确是选择了我母亲!我听说,太后当年还对我父亲母亲起了杀心,若不是情势危急,她获知皇宫被埋下了大量的火药,她要顾着自己逃命,只怕父亲母亲早成了冤魂白骨,如今便根本不会有我南宫蝶了!”
“一派胡言!”
苏嬷嬷厉声喝道,“不错,当年南宫将军确是临时毁诺,舍弃了与太后之间的情分!但即便如此,太后仍然宽容仁厚,亲自成全了你父亲母亲,让他们远走高飞!试问,天下有几个女人能做到这样?!”
她话说得急了点,全是止不住地发颤,想起太后一生所承受的委屈与伤痛,眼中有泪缓缓落下,带出了那些破碎的记忆……
------当年,便是苏晨将洛芸卿至夏侯烈的尸身旁扶起,告诉洛芸卿,轩辕子焕已派沈洎来接她……
她点头,擦去了脸上的泪,却转身搀住南宫靖的手臂,担忧地看着他:“你到底伤到哪儿?让我看看好不好?”
不想,南宫靖瞬间慌了神,一步步退开,躲避着她焦急的目光,声音沙哑轻微:“我没事……这点小伤,还受得住。”
她心头顿时冰凉,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刻意疏远,但却肯定,他有事瞒着她!
只是,不待她细想,殿外已传来了一片喧哗之声!
她走到殿门处,一把推开,怒问道:“出了什么事?”
殿前,有侍卫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内侍总管,叩跪禀道:“回娘娘,这奴才平日最得万岁信任,受恩深重!不想,当此国难当头之际,他竟不思上报皇恩,偷了宫中器物买通太华门的守卫,yu偷逃出宫!”
那内侍总管一副战战兢兢魂不附体的样子,伏在地上,冷汗涔涔滴落……
她瞧着,却突然笑了,这般命如蝼蚁,尚且拼尽所有去争得一线生机,而她却每日自怨自弃自残,实在是毫无道理……
“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吩咐了一句,转身刚要走回殿内,那内侍总管却蓦然连滚带爬地近到她身前,望着她,目光狂乱,似有惊涛骇浪!
她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便命侍卫将他松绑。
他慌里慌张地撕下自己的衣袖,咬破手指,颤抖着写下了几行字,双手呈给她……
一个个血字,浮动在眼前,却令她全身剧颤,肩头大震!
----是夏侯烈!他竟然在都城里埋下了大量火药!今夜轩辕子焕的大军一入城,所有人连同这煌煌帝阙,都将化为飞灰!!
她惨然闭目,徒觉身子里力气尽失,踉跄着后退,汗透中衣!
苏晨顿时慌了,上前扶住她,忧切地开口:“娘娘千万保重……”
她睁开眼,心中已有了决断,将那内侍总管写的血书递给苏晨,遣退了殿外所有的奴才,轻轻道:“姑姑与媚娘带上澹儿随沈洎立刻出宫,他既能只身入城,便定然有法子将你们平安带走……”
“那娘娘呢?”苏晨惊问,“难道娘娘不走了吗?”
她勉强笑了笑:“姑姑不必担心,我身边有南宫靖,我自有办法与他一同离开……”
“娘娘恕罪……恐怕臣要食言,不能陪在娘娘身边了……”
身后骤然传来南宫靖虚弱微颤的声音,她一惊回头,直直盯着他,惶然问:“你方才说什么?”
“娘娘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能得善终……臣累了,不想再去傻傻赴他们后尘。”
南宫靖别过头,错开她的目光,悲伤落寞地低语,“娘娘慈悲,就放过臣吧……”
她近到他跟前,颤抖着抓住他的双臂,眼中水雾渐涌,却死也不让他再逃避她的目光:“南宫靖,有本事,你就再说一遍你刚才的话!”
南宫靖痛苦摇头,身子摇摇晃晃,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令他几乎无法站稳……
她惨然一笑,仰头望着他:“你是不敢说,还是转眼就忘了?”
偌大的深深宫苑,只有风声雨声,寒意肆无忌惮地侵袭人心……
他始终不语,连呼吸都带着心如死灰的清冷绝望……
“你别这样不说话,好不好?”
许久,她握住他的手,目光急切,“你过去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得。你说,你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士卒做到大将军,只用了三年,每回上战场,必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但每回都死不了。因为你不敢死,知道我在等你,所以你才能坚持下去。现在你终于等到了我,难道还要放手吗?”
她话音落,他终于肯正视她的目光,面上浮出苍白的笑,眼角却滑下了清泪,似沮丧无比……
她抬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庞,廊下一阵清亮的女声却令她的手骤然僵住!
“靖郎----”
永庆公主瘦弱的身影遥遥逼近,扑到了南宫靖怀里,泪盈满眶,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南宫靖拭去她脸上的泪,倦怠地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听话,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