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拼命让自己脑中充斥着夏侯忆然深情无限的诺言,仿佛这是唯一能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
而她,并不求他以江山酬情,只求他,不要让她对爱绝望……
到了甘露寺后面的汤泉浴池,已是入暮时分,苏嬷嬷将雪儿领进去后,便退了下去……
郁三少浸浴完穿着宽松的外袍,坐在靠椅里似笑非笑的听着刚赶回来的沈洎向他禀报喜讯,“皇上选定的那替身真是堪称神将!手上除了那三千精骑,便只剩下了伤病残兵,但偏偏却能反败为胜!
并一路势如破竹,日夜作战,收回南秦失守所有城池!因着一路皆是见敌便杀,不留一丝宽悯余地,便令得其余各地贼匪闻风丧胆,纷纷弃城投降!但大捷后,那人却凭空不见了人影,只留下话让代呈皇上……”
他说到这儿,骤然停了嘴,抬眼看了看郁三少的神色-----他总觉得,皇帝突然变得冷漠可怕了,眼里没有了惯常的温润之色,反而充斥着狠戾肃杀之意!这般陌生,无形中迫得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唯恐触怒了龙颜!
郁三少见他话只说一半,不免不悦,冷冷道,“怎么不说了?他究竟留下了什么话?”
恰在这时,雪儿走了进来,脚步声打断了君臣二人的谈话……
她眼眸直直地望着夏侯忆然,身子软软地福了下去,“臣妾叩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向她时,郁三少眼中有瞬间的暖色,情深无限,但随即便严霜覆盖,冷酷无情!
他缓缓向雪儿伸出了手,唤了一声,“过来-----”
雪儿微笑,顺着他的意,近到他身旁,他却不顾有臣下在场,直接抱她在膝上,嗅了嗅她身上清苦的药香,皱眉道,“这味道不好,朕不喜欢!”
雪儿见他不高兴,忙道,“是太医嘱咐要用汤药擦身,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用就是了!”
郁三少喜怒莫测地牵了牵唇角,温柔地替她掠起鬓边的碎发,指尖的温暖直沁入心……
但还不等她享受片刻的温馨,他已贴近她耳边,语不传六耳,“有外人在时,你应当尊朕为‘皇上’,自称‘臣妾’,今日,你便是君前不敬了。下不为例,知道吗?”
雪儿怔了怔,茫然地看着他……
他却只是冷笑,转眸又向沈洎扬声怒道,“朕方才问你话,是没听见吗?”
沈洎被他的疾言厉色惊了一惊,垂首忙道,“回皇上,他说,希望皇上从此善待宸妃娘娘。他此番救胤,不为高官厚禄,金山银山,只愿宸妃娘娘常乐未央……”
郁三少徒然暴出大笑,一把狠狠掐住雪儿的下颌,那磨牙而出的温柔声音,听了直叫人寒毛倒竖,“朕的爱妃果然是艳重天下,不知有多少英雄拜倒在了爱妃裙下!朕当真是该自豪,此刻拥有爱妃的是朕,而不是别的男人……”
“阿然,你在说什么……”
雪儿红了眼眶,眼泪几yu落下,咬唇怔怔地问,“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吗?”
她话刚说完,郁三少已猛地将她推倒在地,勃然大怒道,“你聋了吗?朕才教过你,要唤朕‘皇上’,你却变本加厉,竟敢直呼朕的名讳!是以为朕舍不得杀你吗?”
沈洎见雪儿倒在地上,身子痛楚地颤抖,仿佛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便忍不住向郁三少求情,“皇上息怒,娘娘想是无心说错了话,并非故意不敬,惹龙颜不悦……”
“天下什么事都可无心,此事却必须铭记在心!朕不是她的夫君,她与三千后宫一样,都不过是朕的玩物!至死都不配唤朕的名讳!”
郁三少狠绝地打断了沈洎的话,喝斥道,“你退下,往后再要胡乱多嘴,朕连你也一起杀!”
沈洎不敢再开口,躬身往外退去……
郁三少却突然想起一事,又将他唤住,“你慢着!朕问你,那些鞑靼人呢?也解决了吗?”
沈洎低首敛眉,回道,“皇上宽心,十万鞑靼铁骑已全困死于那人所施瘴阵之中!皇上只需静心调养龙体,三日后大军凯旋,奴才会来迎皇上出城,与大军一道回师!”
郁三少目光深湛,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挥手令他退下,这才弯身将雪儿扶起……
他凉凉的手指抚在她满是眼泪的脸上,令她不寒而栗,浑身战抖……
一时间,所有的心碎隐忍,委屈痛楚,齐涌上了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这一刻,气息游若悬丝,仿佛只剩下了绝望,“是臣妾错了,皇上的爱,只能弱水三千,是臣妾有太多的妄想……”
“知错就好,往后别再叫朕失望了!”
郁三少目色阴沉,似笑非笑,将她拉到汤池边,懒懒道,“朕还是乏得很,你陪着朕再浸一会儿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