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瞬间,他又有了笑脸,语声如波澜不惊的静水,却又分明携利风袭进人心,“人生在世,苍狗白云,不过匆匆数十载,究竟是要作人上人,还是人下人,凭的不过是机缘和巧遇!若你能把握住,所有不可企及的梦便都可成为现实!”
郁三少听了却冷笑以对,“你以为我靠自己就不能飞登九五吗?”
魔渊扬声大笑,“的确,你手下的乌合之众渐成气候,钻了不少朝廷的空子,又拉拢了轩辕穆和薛文进!在夏侯忆然出征时,更使出妙计几乎活活将他困死迷谷!正常来说,大胤的气数是尽了!只可惜,就连上天也漏算了一个痴情的阎王!”
“什么只可惜,什么阎王?你究竟在说什么?”
郁三少紧紧盯住他,脸色发青,“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故作高深的在我跟前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胡言乱语?”
魔渊英挺的眉头一挑,缓缓道,“你只想想,照你们原定计划,夏侯忆然这会儿还应该被困在迷谷里,怎么可能突然越过千山万水跑回京城来谈情说爱?”
郁三少闻言,整个人呆住了!
他方才乍见到夏侯忆然抱着自己爱的女人,心里只充斥着恨,噬心噬肺的恨!
却忘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这时候,夏侯忆然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
不待他至震惊中醒过神来,魔渊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身狼狈,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养伤的地方……
灵婉早已心急如焚的等在里面,本来积了一肚子的火,但一见他淋得浑身湿透,头上又不断有血水至伤口滴下,心顿时便软了下来,急急上前以袖拭着他脸上的雨水,心疼道,“怎么弄成这样!明明知道自己有伤还到处乱跑,这么大的人了,总叫人放心不下!”
她说完又唤了奴才取来了药,亲手取了锦布拭去他发上的雨水,为他敷了药,缠了一圈纱布,就连他手上破皮的地方也细心上了药,又找来干净的衣衫,侍候他换上……
至始至终,郁三少都没有说一句话,完全任凭她摆布……
直到她又张罗来了酒菜,与他一同坐下来时,他才忽然问了一声,“前方的战事如何?还顺遂吗?”
他这一问,灵婉的脸瞬间便沉了下去,美眸含怒,口中叹息道,“这回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了!那迷谷从来就只有人进,不见人出!谁知,那夏侯忆然竟领着一干精骑冲了出来!就在当夜便与大胤败退的残军会师,竟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占我军营地!更叫人不敢相信的是,我们手下二十万虎狼之师,仅一夜之间,全成了白骨!”
“传消息的人确定是夏侯忆然在领军?”郁三少简直不敢置信。
见灵婉点头,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额上青筋暴起,目中一片冰冷,又问道,“师傅怎么说?”
灵婉苦笑道,“师傅倒是看得开!只道,若天不佑,便一切重来!我当时便心灰意冷了,一切重来岂不是比登天还难吗?师傅却又道: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不走到绝路上,还未必有十倍的劲头呢!”
郁三少唇角勾起一道微弧,“师傅一生精明,她的话总没有错,再说,不还有鞑靼人吗?那些人素日里不知拿走了咱们多少金山银山,到紧要关头,也该让他们出出力了!”
灵婉深深一叹,“但愿不是白养了一群白眼狼!一旦有事,便翻脸不认人了!”
她说着说着,脸上蓦地又有了笑容,心里也腾然生起了无限的希望,殷切地望着他,“师兄这会儿又关心起战事了,可是改变主意要留下来了?”
郁三少愕然,心中仿佛空茫茫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昨天,他还狠下了决心,要脱离现在的生活,要重新开始,宁可一无所有,也要活得像个人!
但今天,他竟又再次做起了飞登九五的美梦!
有片刻的失神,他恍然明白,他所有的变化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为了她,他可以抛弃过往的一切,永不言悔!
同样为了她,他也可以继续堕落,直到有一天飞登九五,有资格拥她入怀!
“师兄在想什么?”
灵婉见他久不答话,神色也不对,难免就有了一丝心慌,起身坐到了他膝上,泫然道,“从小到大,除了师兄,我从未对人掏心掏肺的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兄仔细想想,我可有骗过你什么?我今夜只最后说一遍,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师兄的……”
“孩子是谁的,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味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郁三少恢复了漠然的神色,扶开她,站了起来,低低叹了一口气,“我这会儿累了,什么也不想说,你先回去吧,也免得薛文进等急了!”
灵婉登时怒了,越发悲愤难抑,却仍强笑着上前搂住他,慵媚道,“今夜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