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忽然掠起长发,兰妆蛾眉,山河日月放眼而望,郁国千里泼墨而成的山势江河自岿然不动。
总有些兀自坚守的东西是不可以被轻易动摇的,她当时还是少女心气,高贵而傲气的心思便觉得若是当真做不到,那便也不再要了。
“明明说好的,只教我吹笛……只给我一人听那芄兰歌。”
秋儿跑上长阶,却只看着那被风荡起的裙摆铺天盖地,公主拿了那白玉手工磨制而成的笛子,精巧却包含了心思。
她平平地举起来,就好似幼时的自己面对着千万子民生息一般,某种强烈而炙热的感觉逼促着落芙寻到一个出口。
哥哥为什么要给她吹笛而歌呢……
那个时侯她当真还不能清楚地明白这算是什么心情,紧张的,难过的,却又有些赌气,“拥有的,不愿失去,这算什么呢……”
雀羽罗衣的少女干脆地松开五指,那清丽的玉笛顺着风从宫门之上直直坠落。
“公主!”秋儿喊着跑过来一个劲儿地拉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太子送的笛子扔了……公主可是气了?”
落芙却眼望着那通亮素白的一点伴着黯淡下来的天光幽然堕落,宫门之下便是郁国百年传承的芙蕖花塘,因为近日入冬过了季,水势渐渐被排空了一些,防止皇宫之内靠水而温度转低,但那花茎间的清净气度丝毫不减。
“不是都说我是应了这花神的预兆而降生,我是天佑大郁朝的象征么……那么让它回到花泥之中,才最最纯净。”落芙只看着并不理会秋儿急得快哭出来,“无事,哥哥若是娶妃,落芙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我却并不快乐……”
风过更带起了凄凉意,回身可见莲花宫室,奢华的五色琉璃映着瞳间,却每一盏后面都藏了太过狰狞的过往。
她看着秋儿摇首,“你不要害怕,不要哭,秋儿,也许连我也只是个假相呢……怕什么。”
宫门之下巡查的守卫眼见得形势不对,急急地命人去通传,“公主该是恼了,我等拦不住……快些去回禀东宫……”
那花园之中淡淡笛音戛然而止,一身紫裙刚巧说起些音律,魏云染很是高兴太子能够真的听进去自己所言,一时忘了时辰。
郁檀果然很是喜好诗词音律,淡淡开口,并没什么感情,却也是遇见知音欢喜之意。
待得宫灯起来的时候,她方觉得着实耽搁了东宫要务,刚想说着告退之言,却只看着有人匆匆而来,三言两语竟教那白衣的人立时起身向外走去。
甚至来不及同她说上些别过的寒暄。
紫檀的香气散尽而后,他曾经坐过的石亭中便全然只剩下她自己的痴心。
她竟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白日里的他,那上元灯节素若茶花般的人原来也同她所想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