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弗朗兹已失去了理智和记忆,喀尔巴阡城堡的这些最后事件已不会得到任何解释,要不是以下的事件披露了事实真相的话。
奥凡尼克在比斯特茨等鲁道夫同他会合,一直等了四天。却一直不见踪影,心想他会不会在爆炸中丧生。受好奇心与忧虑的驱使他离开比斯特茨,回到维斯特,在城堡的废墟周围勘探。不料在那儿被逮捕了。警察根据与他相识的罗兹科提供的情报早就掌握了他的特征。
当被带到卡尔斯堡,面对大法官,在官方对本次灾难进行审问取证的过程中,奥凡尼克坦白地回答了向他提出的所有问题。
怪异、自私的电学专家看来即使他的主人和多年的惟一伴侣惨死了,他也毫不悲伤,因为他心中只有他的科学研究。
首先,在罗兹科的逼问时,奥凡尼克证实丝蒂娜已经死了,确确实实早死了——这是他的原话——她被埋葬了,确确实实被埋葬了,五年来她一直葬在那不勒斯圣多勘波纽奥沃公墓。
这一事实的揭露是所有真相中震动最大的。
是啊,如果丝蒂娜死了的话,弗朗兹怎么会在客栈大厅里听到她的歌声,又发现她在棱堡的顶上,当他被关在地下室时会听到她走到门外唱歌呢?……在城堡主塔的那间屋子里又怎么会发现她还活着呢?
如下是对这些表面上不可思议的现象的解释。
时光返回五年前的那不勒斯,当鲁道夫听说丝蒂娜决心引退而将成为泰勒克伯爵夫人时,他伤心欲绝,一个女艺术家的黄金前程即将断送——这对他来讲意味着失去一切。
奥凡尼克那时建议用录音,用他的留声装置录下丝蒂娜准备在她的告别演出中演唱的重要曲目。那时,这种器械得到了重大突破,奥凡尼克使它如此完美,以致于它能重新播放人的声音而又丝毫不失纯正与优美。
鲁道夫接受了他的建议。该演出季节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留声机被秘密地安装在剧院的包厢内。就这样,抒情浪漫曲、歌剧的选段、音乐会,甚至包括因丝蒂娜的死所消失的《奥兰多》的最后旋律都被录了下来。
鲁道夫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回到家乡,隐居在喀尔巴阡城堡里的。在那儿,每天晚上通过这个世所罕见的器械收听录制的歌曲,他不仅能够听见丝蒂娜演唱歌曲,仿佛坐在剧院的包厢里,而且——这是最不可思议的——他还能看见她,好像活生生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那只不过是普通的光学效果。
大家都知道,鲁道夫有一幅丝蒂娜的巨幅画像。画中她穿着《奥兰多》中安吉利卡的白色长袍,她那秀美的头发柔柔地披在肩头。然后,通过用多面镜子对着奥凡尼克测量过的各个角度,这幅画像被一束强光照亮,通过多次反射,使丝蒂娜看上去呼之欲出,仿佛充满了活力,风彩依旧。
就是用这个器械,在天黑时搬到棱堡顶上去,鲁道夫在必要时机让她出现,把弗朗兹诱进堡内,也是通过这个器械,弗朗兹在城堡主塔的那间屋子里又一次看见了丝蒂娜,那时她狂热的崇拜者正陶醉在她的歌声之中。
以上是奥凡尼克在审问过程中所讲述的详情细节的一个梗概。当然啦,他是怀着一种无比自豪的心情宣布他本人就是这些伟大发明的创始人,是他使它们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
但虽然他用科学对这个特别事件作了解释,但他也很纳闷爆炸前鲁道夫有充足时间为何不从那个通道逃到山林里去,但当得知到一颗子弹打碎了他随身携带的那个盒子时,他明白了,那是录了丝蒂娜最后的歌声的留声机,就是鲁道夫在城堡炸毁之前,在城堡主楼的房间里想再听一次的歌。鲁道夫的生命也随着它一同破碎了,于是由于绝望而疯狂,他选择了把自己埋葬在自己家园的废墟下面。
出于对这个古老家族的尊敬,鲁道夫男爵被非常体面地安葬在公墓里,科茨家宗族的香火也在他这儿断了。
至于弗朗兹伯爵,罗兹科雇人把他带回克拉佳瓦城堡,他将在那儿精心照料他的主人。奥凡尼克也甘愿交出那个录有丝蒂娜其他歌曲的仪器,弗朗兹听到那个伟大的艺术家的歌声就变得神情专注,恢复了一些清醒的神志,他的灵魂好像在这难忘的回忆中得到了重生。
几个月后,年轻的伯爵恢复了神智,从他那儿人们才了解到喀尔巴阡城堡最后一晚的详细情况的。
更可喜的是,可爱的米丽奥塔与尼克于灾难发生后的一周举行了婚礼。这一对小夫妻在接受了乌尔干村神父的祝福之后,回到了维斯特村,柯尔兹老爷已给他俩预备好了温馨舒适的洞房。
虽然所有这些曲折离奇的事件都已真相大白了,但仍不能轻易使米丽奥塔相信城堡里确实没有鬼神,尼克尽力解释也无济于事,乔那斯也是如此,他要以此来招回老主顾,但柯尔兹、弗利克、哈默德还有很多维斯特的村民仍心存疑虑。恐怕还要过很长的时期,才能使这些善良的人们不再迷信。
至于帕塔克,牛皮更吹得咚咚作响,不厌其烦地逢人便讲:
“唔!我早就说过了吧?……城堡闹鬼?……哪来的鬼?”
但谁也不理他,有时他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别人就叫他闭嘴。
哈默德老师则把他整理的特兰西瓦尼亚的鬼神传说继续作教材向学生灌输。以致许多年后,村里的年轻后生们仍相信喀尔巴阡城堡废墟周围有幽灵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