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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鱼鹰之志

弧厄出得国公府,大气也不敢喘,暗觉此事太过蹊跷,自己正一头雾水,只待三贼今晚进宫,定要弄个清楚明白。便欲前往太师府去见尹球,忽想到,太师府在南,太史府也在南,我如今心中诸多谜团,何不先往太史府找伯勉,伯勉如此聪明,或许能解我心中疑虑。于是纵马直奔太史府而去。

到太史府门口,门人见是弧厄,忙迎上前来牵马,弧厄下马问道:“先生何在?”,门人恭恭敬敬的答道:“禀纪爷,少爷刚刚出门了。”

“出门了?可知先生去了何处?”弧厄问道。

“少爷没说,不过少爷此去着的朝服,想必是入朝面圣去了。”门人答道。

弧厄心想,如今天子不朝,为何伯勉还着朝服出门?心下不解,正欲牵马离去,又听门人问道:“纪爷要走?何不进府喝些酒水?”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先生若回,且告诉他,弧厄稍后再访。”说完翻身上马,往太师府而去。

行至路上,弧厄回忆今日发生之事,太多不解,越想越奇,却始终理不出半点头绪来,忽听的肚子咕咕直叫,看了看天色,原来已至未时,想到昨夜至此还未曾进过半粒食物,腹中早已饥饿。随即叹道:“不管了,先找个地方喂饱肚子再说。”于是便再不去想,加快速度,继续朝南行去。

又行片刻,果真见到一家小店,拴了马,走进店内,见店中清寂,只是角落处有一位客人,背对着店门而坐,只管吃食。心道,郊野之地实不及镐京城内生意红火,这小店开得也及不容易。当即找了个空位坐下,命店小二切一斤牛肉,一斤羊肉,打了一壶好酒来。

不一会儿,酒菜至,弧厄自顾自的吃肉喝酒,顷刻间将整盘酒肉吃个精光,感觉腹饿顿消,立马精神了许多。便从腰间取了些碎银子递于店家。那店家看了看弧厄手中的银子,忙道:“哎哟!客官,用不了如此多。”

弧厄道:“给你就收下,毋须客气。”

店家见他不想说笑,忙收了银子,连连称谢。弧厄摆了摆手,转身正欲出门,目光又扫过角落哪位客人,感觉此人身形娇小,似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心下也不在意,便出门牵了马继续前行。

从店里出来,弧厄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再背后窥视自己一般,极不舒服,暗道:“莫非有人跟踪?”不时回头张望,却又不见半个人影,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又行了一阵,来到一片竹林中,见林中幽静,四下无人,干脆下马步行,心想,此处僻静,若真有人跟踪,定将此人揪出。正想着,忽见右侧一个黑影闪过,立时又隐匿竹林之中,不见了踪迹。弧厄心道:“果真被人跟踪,难道刚才在老贼府上以露出了马脚,被这老贼识破了吗?”随即立于原地,朗声道:“不知是哪路朋友?如此鬼鬼祟祟的跟着在下是何目的?何不现身一见?”

那人见行迹败露,“嗖嗖”两枚暗器直射向弧厄,弧厄侧身闪过,已看清那人位置,闪身过去,便要去抓那人,但见那人身材娇小,穿着一身黑衣,又以黑布蒙面,虽看不见脸,但看身材显然便是刚才小店内角落里的那位客人,两人随即交起手来。那黑衣人招式轻盈洒脱,身手果然不凡,弧厄见他身段娇小,虽穿着一身男装,倒似有七八分像是个女子。

两人拆至二十余招,弧厄已知其身手,暗道:“这黑衣人招式虽然精妙,但尚未到纯熟之境,要胜得她也并非难事,待我先探其目的如何。”随即笑道:“客官从小店出来,一路跟踪在下,究竟目的何在?莫不是见我赏了店主银两,客观起了贪念?”

黑衣人有若未闻,又朝弧厄猛的攻出几招,只听弧厄冷冷一笑,厉声道:“国公若要与在下为难,为何不亲自前来,何须派个婢女在此装神弄鬼?”只见那黑衣人身体微颤,仿佛吃了一惊,显然身份已经败露。弧厄趁她犹疑之际,猛的使出一招游龙爪来,抓的却是此人面上黑布,那人一愣,再想闪避已然不及,那掩面的黑布被弧厄一爪扯了下来,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只见此人面如凝脂,两撇青柳眉如墨似淡,赤唇如朱,凤眸好似青绒遮月一般,又似水中倒影,盈盈微颤,恨恨的盯着弧厄,两边耳角均挂着翡翠耳坠,确是个美貌至极的女子。那女子见面布被揭,立即转身顺势从怀中掏出三枚手刀来,只听“嗖嗖嗖”三声,三枚手刀射出的同时,那女子却往后跃开,手刀分别打向弧厄身上三处要害,动作轻盈,手法潇洒,身形却有优美之极。

“好手段!”弧厄见她射暗器的手法精妙绝伦,也不觉喝了一声彩,手头上却不敢小觑,只见他双足一点地,侧身向后翻去,遂避开上下两枚手刀,而中间这一枚,弧厄顺势腾空一个旋转,将其劲道卸了下来,硬生生的用手接了下来。转身便朝那女子打出,那女子见势不妙,心下大骇,运足了腿力,转身欲走,却已来不及了,只听“啪”的一声,一枚手刀正好打在她身后背心之上,那女子立时感觉气血翻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应身倒在了地上,就此没了动作。

弧厄见状也是一惊,心想,我已将手刀刃部摘去,且劲道也只用的三分,怎的将她打死了?难道这女子本就身子弱,受不得我这一击,我本无意杀她,如今当如何是好啊?想至于此,心中懊悔,便欲上前来探其鼻息,哪知刚走近那女子身旁,那女子忽然猛的立起身来,“嗖嗖搜搜”又是数枚手刀朝弧厄射来,弧厄见势大惊,切莫说这女子发暗器的手法如此精妙,就算一般习武之人,如此近距离发射暗器也是难防,况且如今自己毫无准备,看来这次是着了这女子的道了。当即随手扯下自己背后披巾顺势兜来,想以此卸去暗器力道,可惜,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噗噗噗噗’数声,弧厄手臂、前胸、腹部、大腿等数个部位被均暗器打中,弧厄只道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可是说来奇怪,被打中之处只是一阵疼痛,并无什么大碍,弧厄再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暗器,原来是几颗石仔,当中还夹杂了一对翡翠耳坠。再去看那女子,早已没了身影。

弧厄拾起那对耳坠来,看了良久,心中思绪烦乱,竟呆站在原地入了神。心想,这一日,自己经历了太多奇事,即使抓破了头皮,也想不出各中道理来,明明多番遇险,几次险些丧命,却又都鬼使神差的化险为夷,如此不寻常的一日,弧厄哪里还平静得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回过神来,一边心不在焉的回忆着诸般遭遇,一边牵着马,继续朝太师府行去。

行至一条小河边,弧厄见河中有渔夫驶舟撒网,小舟前端站着一只鱼鹰,昂首直立,气度不凡,只是颈部似乎系者一条小红绳。小舟从弧厄面前驶过,那鱼鹰轻啸了一声,忽然展翼飞起,在渔舟上空来回扑簌盘旋,却又不舍飞离小舟而去,猛然间见它收紧翅膀,‘噗’的一声似箭般斜斜插入水中,水面泛起一阵凌波,渐渐荡漾开去,那鱼鹰却消失不见了,这时,渔舟驶过,仿佛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岂知又是噗的一声,鱼鹰破水而出,再掀波澜,猛的跳上渔舟,嘴里衔着一条大鱼,却食之无法,吞之不下,那脖颈上的红绳竟束缚了它的天性。正直此刻,渔夫忙跑过来,将那大鱼从鱼鹰口中夺了出,却扔了一条小鱼给它,那鱼鹰虽不情愿,却也只能将小鱼吞入腹中,又跳回了船头,以喙梳绒,除去身上水气。

“伯勉……?”弧厄竟看得呆了,也不知怎的,口中却喃喃说出了“伯勉”二字。是啊,伯勉不正是那只鱼鹰吗?为了朝廷呕心沥血,始终不肯离朝辞官,迄今之势,满朝的忠良走的走,亡的亡,皆无善终,如此下去,恐怕伯勉终有一日也会命丧于昏君奸臣之手,弧厄始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束缚着他?弧厄想了很多,想到自己自幼并无什么大志,本不愿做什么官,只想和父兄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哪怕再苦再累,耕田种地,捕猎打鱼,至少家人团聚,而如今却和父兄阴阳永隔,若不是大仇未报,自己也定当隐居山林,做个渔夫猎人,无拘无束,逍遥自在,总比做那鱼鹰强,劳碌辛苦,却为别人作嫁。等今夜大仇得报,若是死了则罢,若能侥幸留得性命,定带着伯勉一起远走它地,隐居山林,再不过问朝中之事,管他什么昏君什么奸臣。想至如处,心下一横,策马直奔太师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