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鸢尾几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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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清狂时代(4)

那些年飘着的

那些年的雨水多么旺盛,时间一分一秒浸泡在水里,膨胀着,并且充实。

——题记

小心翼翼地从脑海里翻阅片段,拎出这么一片湿漉漉的岁月,还弥漫着香气和酣醇的味儿。记忆如流水,漫过心头,勾起回忆里模糊的小时候,满是眷恋。

那些年飘着的,是涩雨。

“我要学骑自行车!”才8岁的我站桌子上宣布。虽然是辆小自行车,但对于我已经不易,因为我把自行车后轮两旁的小轮给拆了,没了安全的稳定性,和大人的无异。这一“挑战”立刻成为身旁好友头号新闻,人人好奇地盯着我:“我们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失败的!”

赌着气来到广场,坐上自行车,猛一踏板,轮子便溜溜地起,飞一般往前冲,太容易了。可不,老爸在车后扶着呢。我大喊:“放手!”老爸真听话,手一松,只听“啪”一声,连车带人倒在水泥地上,手肘上擦破了皮。再来一次,我战栗着问:“松手了吗?”没回答,“松手了吗?”还是没声音。我向后一瞥,老爸站在远处喊“小心”,成功了?又“呯”一声倒地,这次的伤口渗出了血,天也掺了些灰白。

硬着头皮接着上,“嗒”一滴雨拍到伤口,火辣辣地疼,开始下雨了,可我已离家几百米。倔强地不理爸爸,深呼一口气,踩板,摇摇晃晃地骑着。风不停地把雨刮在脸上,脚一滑,又摔向水泥地,抬起压在身上的车,一会儿,又“啪”地溅满一身泥水??摔伤的地方粘着雨和沙,疼得让人倒抽一口气。几天后,在草坪上,骑着车,吹着细雨,自由飞着。

那些年飘着的,是甘雨。

“那么快就天黑了?”同伴惊呼,“才中午啊?”我不搭理地生着火,拔了几根草往铁碗里炒,在角落和同伴玩着过家家的游戏。一声闷雷滚过,眼前的“火炉”立即被一盆从天而降的雨水泼灭。几秒的慌乱后,大家都快速地闪进一间破屋子。“你说,这次河水会涨吗?”我兴冲冲地盯着同伴,“要不,等雨小点咱们去淋一场或踩水雷?”我话音刚落,便是一阵赞同和激动的欢呼。

“冲啊!”一群小皮孩暴露在雨中,飞奔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噗!呯!啪!噼??”什么声儿都有,大伙儿逢坑就踩,溅满对方一身泥,也溅满自己一身水。最好的水平,就是一脚平地下去,洼地里的雨水消失得所剩无几。“咣当!”好大一片水花,原来是同伴滑倒了,他夸张地喊着,“痛死我了,痛死我了!”脸上却不停地笑着。我紧跟在后,羡慕极了,要是也能在雨中痛快地摔一跤,那该有多好!

那时又长又弯的一道河硬生生地把两岸隔开,白砖瓦堆砌成的房子盖着黑顶,白色墙上尽是斑黄的痕迹,就是这样单调而朴素的房子立在两岸,人们傍水而居,房子与河岸连在一卢,一推开门,下台阶便可碰到河水,而在房子和河之间,有很宽的一条石路平铺着,用那时人们的话说叫“踏岛头”。

清晨小雨,人们纷纷提起一木盆,塞满衣服,踩着石阶下去洗衣,阿婆们抡起木槌一边捣衣,还一边向着对岸的人大声吆喝:“嗨,又出来说了。”那种缓慢的节奏,舒服极了。其实大家跟对岸的人并不熟,这条河上只有一两座桥,想去对岸,得大老远绕到一座桥边再过去,几乎每个人过岸都是扯过岸边一条小船,竿子往水里一扎,船身转一旁,就过对面去了。

那会儿,我最喜欢玩水。又是一个炎夏,瞬间乌云密布,雨急冲冲地向地上砸,“噼里啪啦”,可我仍嫌雨下得慢,下得少。河道可装不下雨水和河水,漫出岸边足足一分米,人们走过岸,像在水中漫步。看,已经有一大帮小毛头在那儿踩着水,尖叫!

冲过去,脚一踩在被河水没得看不见的石路上,双脚浸在冰凉透骨的水里,疯狂地踏水,让凉飕飕的水溅湿全身,再踩上坚硬、阴凉的石板,寒意漫延全身。雨水与河水连成一片,岸与河分不清界限,怕是一脚偏了便坠入河里。可是有些小孩就胆大,在岸上的水里打滚、追逐、玩耍,有时被人推,或自己翻身一滚,便滚进河里了,这也不怕,断续闹,没完没了。

或是掏出一个玻璃瓶,蹲在岸边在水中爬着,摸着。不一会儿,瓶里便装满了一粒粒游动着的小黑点,每次水一涨,蝌蚪便溜上岸来嬉戏,却总被逮个正着。

远远望去,一群孩子蹲在岸上,踩着河里漫出岸的水,呼吸着带有泥土香味的清风,淋着温柔的雨滴,每个人手心,都游着几只小蝌蚪。

那些年飘着的,是咸雨,酸雨??

那片叫做童年的天空,自由地飘着笑脸,飘着泪水,飘着幻想,飘着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