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沧桑之下
71218700000003

第3章 华树离家

无眠之夜,无尽之夜,无乐之夜,无生一夜……

第二天,得知消息的老三的哥哥老大有安,老二有名赶来。

敏子的四姐林子也赶到,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可人死不能复生,还要准备还后事啊。

没办法,先把亭亭送回家吧,当老大和老二去背亭亭时,敏子不愿放手。

无论老三和老大怎么掰开,敏子都不能放开手,双手攥着像疯了一样,嘴里嘟囔着:“亭亭不怕,妈妈给你买糖。亭亭不怕,妈妈给你买糖……”

最终没有办法,医生给敏子打了一针麻醉针,只能先让敏子就睡了过去。

等老三把敏子的胳膊掰开时,发现她的胳膊已经肿了起来,这是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可能这就是母爱最后执着的力量!

没有办法,敏子也睡着,只能用车把敏子和亭亭都送回去。

回到家,孩子还小,也没有准备太大的葬礼,所有亲戚都来,邻居也来了。

亭亭的家第一次充满了哭泣声,但是亭亭好像睡着了一样,再也听不到了……

为了孩子可以平平安安到达那边地方,这次下葬只用自己亲戚,其他人一律不用。

下葬结束了,这一切也没有让敏子参与进来。

敏子从那天开始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天天坐在床上胡思乱想,嘴里还是一直嘟囔着:“亭亭不怕,妈妈给你买糖吃。亭亭不怕,妈妈给你买糖吃。”

老三望着敏子忍住不哭,毕竟亭亭离开与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喂敏子吃饭,敏子不吃,给敏子喝水,她也给扔了。

最后找来村里卫生所里的一个医生,医生看完了解之后,就说:“这是精神受到巨大的刺激,导致精神暂时崩溃,现在是精神错乱。这个恢复好没有具体的时间,还需要看她自己,你们家人多开导开导。”

老三听到崩溃了,敏子你不能这样啊,孩子走了,你不那再这样了啊。

敏子还是没有任何感觉,老三现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重要性,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老三只能气的朝着自己头部一顿猛锤。

虽然亭亭走了,日子还得过啊,这几天,亲戚来安慰敏子,来看老三的特别多。

可亭亭是再也回不来了……

老三出去喝酒的机会少了,家里人傍晚在院里谈话的机会少了,连家里养的牛最近都不吃草了,似乎这个家庭已经走到了尽头!

一天下午,老三放完牛,来屋里一瞧,敏子怎么不在屋子里。

连忙去问华树和宝珍,又跑去亲戚和老大家里,但是一无所获。

这时老三不禁后背一凉,感觉出大事了,亭亭出事了,敏子你不能再出事了啊。

想到这,老三又泛起泪花。老三赶紧去找华树和宝珍,发动自己的亲戚去找敏子。

找了半天,敏子在大埂上被找到,她踉踉跄跄地走到一个放牛的人面前问他:“老乡啊,俺家闺女你看到了吗?她这么高,长的也好看,非常机智!”

敏子边说边用手指比划着亭亭的身高。

“没有看到。”那个放牛的人回答到。

敏子听到以后失落地走开,她左腿在山坡上刮着,走着也是费劲;头发好像也是好久没有洗,乱成一团糟;外套衣服的扣子也没有扣好,脸上似乎也爬满了皱纹。

这简直和敏子就是判若两人。

放牛的看到敏子风凉说了句:“这人是疯子。”

老三很跑去找到敏子,拉着敏子往家里走:“走啊,亭亭已经走了,已经走了。你白去找了,找也找不到了。”

敏子听到这种胡话,直接上手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在老三脸上,老三没有躲避让敏子狠狠地打。

“不,俺闺女不会走的,她妈妈我还在这里。俺就是她妈妈啊!”

敏子脸上露出笑容,似乎亭亭就在她的眼前。

老三忍不住泪流,哭的非常难过,发自内心的痛苦终于在山坡这里开始发泄出来……

无奈不能让敏子再胡乱出走啊,老三用力把敏子抬在自己背上,一个人背着敏子回家。

敏子在背上不老实,手指狠狠刺穿老三的皮肤,双手棍打脊梁。老三忍着疼痛,可这时更痛的是心……

最后背回家里,闹了很久,敏子在床上睡着。

望着判若两人的敏子,老三在思考:亭亭如果这时候还在的话,看到敏子这个样子,会不会心痛呢?

老三抽出自己的巴掌,甩在脸上,刺痛神经的痛感,以此来暂时麻痹自己的灵魂……

在20世纪50年代,在一户安徽农村生活的家庭中,年轻的一位妇女宝珍看着桶中空空的底部,无奈地摇头叹气。

在那里,许多人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饭,村里的大食堂早已经关上了门,各个农户的家里也是早已空空荡荡。

今年不巧赶上旱灾灾害,村里农田里的庄稼已经干死,整个村庄没有一片生机。

尤其到了晚上,更像是死了一样的寂静,村外的鸟和动物都一切死寂。

村门口坐着要饭的人拖家带口,可是谁家现在有粮食给他们呢?全村村民都在人人自保,所有人都在为接下来一顿饭而发愁。

那不能不吃饭啊!好吧,妇女宝珍虚弱拿着刀去山上准备找点野菜充饥,刚走出村口,发现山上早就是光秃秃的一片,什么也不剩,更别提野菜。

她转身准备去找点其他可以吃的,可是思来想去都没有,只好无奈地走回家去。

回到家,家里的主人华树一直在找她,还问道:“怎么了,怎么不做饭了?”

“家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做饭了,吃什么吃啥子?”她边走回家边回应说。

华树走到厨屋,翻开桶才发现确实已经早就断粮了。

无奈,也只能走到屋里,安静地坐在床边,说:“那去村口看一看,有没有野菜和其他东西啊,不能让人吃不上饭啊!”

“你当俺没有去啊,那俺刚才去干嘛了。俺找了好久,结果啥子都没有,现在俺们就等挨饿了。”她气冲冲回复道。

两个人坐在屋里想了好久,华树才想起来,自己冬天在地窖里放的土豆,喜出望外地拿着筐就往门口地窖走去。

确实没有过多久,华树拿来了一部分土豆去了厨屋,她看到这一幕就跟了上去:“还好有土豆,要不然俺们非要被饿死,看看土豆能坚持多久。”

事实上,这些土豆很快就吃完,又是同样的一幕出现,又是华树和宝珍坐在屋里商量以后应该怎么办。

“等人给咱发粮食吧!”

“不行,你看,俺们都等多久了,那里至今还没有一点动静,难道就让俺们空着肚子拿着性命去等?”宝珍反驳道。

“要不然走吧?”华树说。

“走?你去哪?你这个家难道不要了?这个家俺已经生活了好久,这个家也是俺祖辈传下来的。”

宝珍说:“好,那你说咋子办。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

华树发火了。“你要走你走,俺不走。”宝珍边说边走出屋门,向村口走去。

太阳照射的光还是那么刺眼,微风似乎一点也没有,地里全是枯死的庄稼,地上连个蚂蚱也没有,可能连蚂蚱也饿死了,地上也似乎裂开了似的。

宝珍刚走到村口就发现,地上多了两个人,走进一看,摸摸一个人的身体。

感受到死亡的冰冷,早已经没有气息了。

这一幕把宝珍吓坏了,吓的魂都没有了,赶紧跑回去。连滚带爬地回去路上,看到邻居家里似乎也没有了动静。

回到家,一个不注意被绊倒在地上,惊魂未定,休息了一会赶紧去收拾东西。

“嗯?你干嘛?怎么咋收拾东西走了,你不是不走吗?”华树一无所知问道。

“邻居不在了,村里的其他人也不在了,赶紧走,不走俺们也得死。”宝珍说。

“啊。他们怎么去世的?”华树非常惊讶,简直不敢相信。

想到以前的村里,村民生活虽然不富裕,但是至少非常和睦非常快乐。

邻里邻居也是关系非常好,然而现在都不在了连命都保不住了,这个消息令华树痛心不已。不说了,华树也收拾东西,下定了走的决心。

宝珍只拿了换洗的衣服和自己的一些首饰,这可是她最值钱的物品,华树也拿上衣服,当然也推了家里的架车,这个车不仅可以拉货也可以坐人上去。

刚开始一路上,都是磕磕绊绊的土路,本来天气就很冷,向前走就更荆棘丛生。

路边的野草都没有,附近都是光秃秃的,走到一户有人的农家,华树准备去讨一些饭。

他慢慢地走到屋边,屋里早已经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也许是别人也走了,华树去了厨屋看到炉子上的锅,一把抓住锅像一支箭一样地迅速,可是锅里还是没有吃的,只有煮熟的树皮……

华树把宝珍叫进屋里,准备就在这里先过一夜,宝珍吵着:“你不是说找到吃的了吗?在哪了,俺都快要饿死啊了。”

“锅里有吃的,不知道能不能吃,是煮的树皮。”华树有气无力地回复道。

“拿来,俺要吃,反正俺不能饿死啊。”

华树把放在地上的锅都给了宝珍:“给你,你吃吧。”

宝珍看着锅里那发黑的树皮,拿着一块放到了嘴里,闻着就是刻骨铭心的味道。

宝珍苦的闭上了眼睛,不禁向后打了一个冷战。好吧,三块下肚,你别说,这树皮还是非常顶饿的。

华树看到宝珍吃了,他也是在饿的是受不了了,也战战兢兢的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吐……

第二天,外面下起了雪,地面被覆盖上了一层白色的素裹,从天空到大地一片纯洁,只是在这个环境下少了一些生机,尤其是人的生机,好像在阐述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华树推开门看到了大雪,心情变得有点开心,叫上了宝珍一起来看。

华树捧起了路上的一抔白雪吃了,那种久违的水的对身心的滋润让他焕发生机,他也让宝珍吃了一口,这么白的雪确实让人心生怜悯!

还是继续出发,等雪稍微化了一些,华树拉着他的架车和宝珍上路了,有雪覆盖的地方被脚印和车轮所环绕着。

前路依旧漫漫,路上还是没有一点生机,就是这样的路程,华树和宝珍走了二十多天……

路上如果渴了就吃点雪,饿了就吃点野草,没有办法的冬天确实是令人绝望的。

这么久的逃难之路,说有希望,那都是两个人的意念在支撑着。

终于,在拉车带走路的这天下午,华树远远就看到了前面的炊烟,那是多么久违的生机和气味,那不是简简单单的炊烟,更是生命延续的气味。

华树放下架车,朝宝珍使出浑身解数喊:“宝珍啊,前面有人了,快来看啊。”

尽管是喊,显然他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大喊的力道。

“俺看看,啊,真的啊!走走走,俺就说俺们绝对管找到新的地方的。”宝珍喜笑颜开地说。

村庄前面有一条小河,河上还结着冰,河上的一座桥好像已经好就没有人走过。

华树和宝珍推着架车走过了桥,上了村庄里的大埂(是淮河农村地区的一种地形的别称,就是为防洪水而把住宅的海拔垫高),看到了一户人家。

放下架车,华树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请问屋里有人吗?俺是别的地方来的,求求您救救俺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