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雪突然又下了起来,接天连地的鹅毛大雪飘然而下,硬是让这个天气又多了几分冷冽。
小光头看看漫天飞雪都不想出门了,无奈肖寒催得紧,只能带上伞又随肖寒朝张忠家而去。
不料这一去,两人在张府门口待了半天都没见着人影,直到小光头想起张府可能有后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肖寒让小光头继续留在前门,自己绕着张府的院墙找到后面。
张家临街而建,背靠一座小山丘,围着院墙有一条雪地上刚踩过的小道,连接着镇上街道和山丘。
肖寒沿着这小路走过去就发现了张家的后门,后门设在拐角处,拐过后门就能上山。
肖寒没有敲门,因为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张府后门,小道两边站着两排纸人,赤橙红绿青蓝紫,五颜六色一尺来高的纸人用两根竹签支撑着身躯,直直地插在雪地上,周围的雪地上还疏疏落落地撒着一些钱纸。纸人中间,隔三差五地点着烛火,一直延伸到山上。
烛火在风雪间摇曳,在这夜色中照出一条明路来,仿佛一条通往阴间的明路,看起来格外诡异和阴森。
肖寒仔细观察了下纸人,发现还未被雪打湿,看来摆放的时间还不长。她思忖片刻,终于沿着这烛火之路走上山去。
山上风更大,甚至还能听见寒风从地面呼啸而过的声音,烛火飘摇,有的已经被风吹灭,好在周边雪野茫茫,总算不是太黑。
肖寒抬头望去,遥远的前方,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忽然间觉得很冷,脚下的路似乎越走越湿滑,那烛火点亮的路似乎也越来越漫长,就连天地间的风雪声也变得凄厉诡谲起来。
她想了想,迈着艰难的步子,继续朝前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空中忽然传来歌声。
哀婉悲凉的歌声,透过风雪钻进她的耳朵里,有那么一股愤懑惨绝之意。
快到山顶了,地势越来越平缓,视野也越来越宽阔。
肖寒发现,烛火之路的尽头好像有一个人,歌声似乎是他所唱,鬼魅般的歌声,时隐时现的背影在微弱的烛光中晃动着。
肖寒扔掉伞,突然跑了起来!这种时候,越是惧怕就越要找出真相。她觉得,不管是人是鬼,总比她一个人在这空旷的雪野中徘徊要强。
与那人影的距离越来越近,肖寒觉得要不了两分钟,自己就能抓到他了。
可没想到,对方似乎发现了她,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身影在烛光中慢慢成形。
半白半黑的背影,只停顿了那么一下,忽然就朝前方奔了出去。
烛光在他停顿的地方戛然而止。那人似乎对这山丘特别熟悉,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肖寒跟上去找了找,哪里还有什么人?漫漫雪野间只剩下凛凛大雪和刺骨寒风。
无奈之下只得沿路返回,这才发现那些纸人身上已积了一指来厚的雪,而她自己的发丝和衣服都已湿透,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整个人就更冷了。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艰难,一路上几个趔趄,差点弄得她人仰马翻。
好在翻下山坡不久,就听见了小光头的呼声,她终于松了口气,这一趟,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小光头将她从地上搀了起来,慢慢朝山下走去。
快到山脚的时候,肖寒朝张府大院望了一眼,发现张家庭院深深,竟不见半点灯光。 而远处镇上的零星灯火,让她看着都觉得温暖。
她蹙了蹙眉,同小光头说道:“张家还是没人?”
“哪有什么人,连只鬼都没有。我看你半天都不回来,还以为你进院里去了,还好走到后门我看见了脚印,一猜你准上山了,果不其然。”小光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冷风灌进了他的衣领,冻得他直打哆嗦,就连他的话音也颤抖起来:“寒姐,咱要不先回去?明儿再来吧,这天儿太冷了,而且这地方,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他指着地上的纸人,继续说道:“你看这些,简直不正常,看着它们我头皮都发麻了,你难道不怕吗?”
肖寒此刻觉得轻松了许多,轻笑着回道:“怕什么,只要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亏你还当了这么多年巡捕。”
小光头憨笑一下:“巡捕怎么了,巡捕也有怕的时候,我反正是不能跟你比,您是铁面包公,阴阳判官,我拿十个光头也比不上你一个脑子好使。”听这小光头的玩笑话,肖寒噗嗤笑出了声儿,刚刚在山上的紧张感一扫而光。
小光头又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光头,他的头皮跟冰块似的。
“这话我爱听。”肖寒长嗯一声,回道,“就冲你这么夸我,我决定了,今晚收工,回去叫掌柜的煮一锅羊杂汤来暖暖身子,顺便犒劳犒劳你。”
“嘿嘿。”小光头又憨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他们说着话,不知不觉来到了张府后门。
后门依然紧闭,新雪覆盖了地上的脚印,但透过薄薄的雪层依稀能看见雪下的黑色泥渍,有人从这道门进出过。
肖寒和小光头对视一眼,两人皆望向张府院墙内。
小光头说道:“寒姐,要不我翻进去看看?”
“不用了,该走的留不下,该来的跑不了,我只是好奇,谁会利用一个死人的名字给我们写信,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肖寒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她似乎觉得,自己被引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思路有些凌乱,对整个事件根本不知道从何查起,如果真如客栈掌柜的所说:林之兰只是郁郁而终,那张家大可不必将他们拒之门外,这反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可是,张家大院里真的有秘密吗?那个秘密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