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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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三章

玉琪回国之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立即回家展示此次韩国行的医疗成果,而是戴着硕大的钻戒,手牵着手跟金天胜到民政局花九块钱登记结婚。两个年轻人一起度过了浪漫的恋爱过程,克服了一道道有惊无险的难关,最终携手步入婚姻殿堂。她们还并不明白婚姻的意义,浪漫的恋爱并不意味着幸福的生活。徐志摩和陆小曼的恋爱被传为佳话,但是他们婚姻的迅速衰败也成为经典爱情悲剧。

两个人登记之后,才回到了金天胜的公寓。两个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来到公寓门口开门。金天胜却发现手中的钥匙怎么都插不进钥匙孔。正在疑惑,保安特意来提醒,金庆元已经决定收回房产,换了锁。

金天胜知道有些不妙,既然收回公寓,摄影棚肯定也不保,必须去收拾些东西。两人下楼开车,却被一伙黑衣人拦住。黑衣人讲明来意,他们是讨债公司,专程来替金庆元收回汽车的。金天胜有些不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他竟然对自己儿子赶尽杀绝。玉琪见覆水难收,只能替金天胜交了钥匙,赶紧离开。

这下金天胜突然之间感觉到了危机。玉琪为了整容,已经把积蓄花光了,甚至那辆新买的座驾都卖了。原来申城有名的阔少,一时间囊中羞涩。不过此时的二人所憧憬的是幸福的未来,根本不把眼下的困难当问题,因为金天胜从小到大就没把钱当过钱。

两人在街头闲逛,不知前路何方。只能彼此鼓励,蚕食着最后一点儿精神食粮。突然,玉欢驱车赶到。原来沈曼婷已经接受了金天胜,也知道他们秘密结婚的事儿。她已经收拾好房间,等着小两口回去住了。两人这才是彻底放下了心。不管什么时候,家永远是最安全的停靠港湾。

两个人顺顺利利地住进了玉家。有了沈曼婷的悉心照顾,真可谓是衣食无忧。过了几天新婚后的舒服日子。不过毕竟新婚的年轻人,跟母亲住在一块儿,无论从习惯上还是自由度上,都有很大的限制,连打情骂俏、甜言蜜语都要压低声音。感觉到别扭的二人,逐渐萌生了搬出住的想法。不过搬出去住,就意味着要有一大笔开销。

中途,二人参加卲立红的婚礼,金天桥曾试图帮助过一次。母亲林文慧很是惦念被剥夺了一切财产的金天胜,所以将私房钱拿来给金天胜应急。金天胜人穷志不穷,死活不要家里的资助。在他眼里,赚钱很容易,他完全有能力自食其力。金天桥知道这个弟弟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赚钱,肯定不会听自己劝告的,所以也没强求。

小两口跟循循善诱地跟大姐和母亲商量,要搬出去。沈曼婷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儿,但是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私生活,这也是干涉不了的,所以就勉强同意他们搬走。因为没钱,两个人只能租个地下室。每天玉琪做做饭,金天胜打打下手,还算是逍遥快活,虽然条件的确是艰苦了不少。恰恰是这艰苦,又磨砺了两个人的情感,让他们彼此更加珍惜对方,感情有增无减。

这样住了一个月,玉琪终于让孙导演帮忙联系到了一个角色,算是迈出了整容后复出的第一步。相反,金天胜的事业却一直不见起色。金天胜一下失去了摄影棚,就像赛车手没了赛车,只能在赛道上长跑。而他曾经拥有的资源,现在也都随着与金庆元的反目而不复存在。金天胜一下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他只能混迹于曾经交下的朋友中间,以期能找到什么工作。不过他找到最靠谱的工作,无非就是影楼摄影师助理了。但金天胜作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丈夫,却不敢把自己的真实困境告诉妻子。

邵立达进军上海商界后,为了迅速扩大知名度,同时也投资影视行业。自从上次在卲立红的葬礼上见到了玉琪,从此后就念念不忘。他一直自认为是阅女无数的人,什么样的女人在她眼里,不出三分钟就能露出原型,但玉琪却是唯一的例外。他从这个女人的眼神和言谈举止中,看不到任何露怯的地方,也读不出她心里的想法,言谈举止则恰到好处,不做作不谦卑。与玉琪的匆匆一面,瞬间激起了邵立达的兴趣。他当天就让管家调查玉琪的来历。得知是个演员,立刻觉得有机会接近玉琪。

卲立达正在跟赫赫有名的季导演谈新片的投资问题。正巧管家得来消息,玉琪参与孙导演的新片,因为出镜尺度过大,均被剪掉,最后连一个镜头都没剩,甚至演员表都没能挂上名字。这给玉琪的打击非常大,她在市面上连找个露脸的机会都难。卲立达眼睛一转,觉得机会可能来了,于是私下里约玉琪见了一面。

邵立达心里清楚,对待玉琪这样的姑娘,不能上来就潜规则或者货币交易,她绝对是个思维缜密的聪明女孩儿,否则邵立达也不会被她独有的气质所吸引。他打电话告诉正苦于没机会出镜的玉琪,季导演正筹划一部新片,但是女一号始终没能确定。他觉得这个角色很适合她,就是看她自己是否能争取到。

玉琪得到这个消息,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决心一定得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玉琪看过剧本,是一个“乡下来的年轻人”式的女性奋斗戏,正好符合她一路的成长历程。但是导演选角的竞争相当激烈,想要脱颖而出,只能让导演意识到,这个角色非她莫属。于是,玉琪精心策划了一次邂逅。

玉琪贿赂门童,打听好季导演吃饭的私人餐厅,又让门童牵住季导演的朋友。玉琪看准机会,跟季导演打了招呼,然后聊了起来。玉琪的经历和对这个影片的向往,让季导演眼前一亮。他夸玉琪能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中策划这种聊天方式,就是典型的Social Climber (抓住机遇攀龙附凤的人),正符合这个影片的人物心理。

两人一拍即合,玉琪拿到了相当有分量的女一号。影片拍摄成功后顺利上映,赢得了票房和业界的双重口碑,玉琪整天忙于活动宣传和知名杂志的专题拍摄,社会知名度一跃冲天,片酬也水涨船高。

玉琪的事业步入了正轨,经济条件也得到了改善。她马上带着金天胜搬出了地下室,找到了环境较好的公寓,又买了一辆车作为交通工具。玉琪的上进却反倒凸显出金天胜的无能。他还游离在无业游民和廉价劳动力之间,家里的开销和自己的零花钱还要从玉琪手中拿。这对一个女人可能并不算什么要紧事,但对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来说,却是毫不留情的打击。

金天胜不再玩当初那套公子哥的浪漫,因为他的钱基本都来自玉琪,花一分都会觉得理亏。玉琪不解其意,以为金天胜被生活搅得无心浪漫,于是偶尔会敲打金天胜。金天胜则认为这是玉琪责怪他无能的暗示。

积怨就这样越来越深,对金天胜来说,居家生活可谓是草木皆兵,玉琪任何的无心之语,都可能被他认为是对自己的不满和嘲笑。金天胜为此喜欢上了喝酒,这种喜欢并非来自借酒消愁的想法,而是来自身体。哪天不喝酒,金天胜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玉琪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觉得一定得想办法改变金天胜的生活状态。

结婚周年纪念日,玉琪推掉了各种通告,打算专门陪金天胜,让他感觉到他在玉琪繁忙的生活中始终还是第一位的。

两人来到熟悉的音乐餐厅。大堂经理热情招待金天胜,给他推荐了上等年份的红酒,并问是否像以往一样签单。金天胜被搞得颜面尽失,只能自暴自弃地说今天是妻子请吃饭。玉琪被金天胜的态度搞得有些不自在,两个人都各自憋着气。还好上来的菜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两个人听着熟悉的歌曲,重温了初恋般的旧梦,可突然,玉琪的手机响了。在金天胜乞求的目光下,玉琪看了一眼来电人,是著名杂志《丽人》主编的电话,肯定是商量拍摄的事情。这个电话玉琪等了几周,她还是跟金天胜打了招呼,去接了电话。可当她接完电话再回来时,金天胜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第二天,玉琪来到《丽人》拍摄现场。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金天胜竟然是摄影师的助理。昨天因为金天胜的愤然离去,玉琪没来得及跟他沟通,而他们之间也好久没沟通过金天胜到底在干吗了。

金天胜像个剧务一样,在拍摄现场被呼来唤去。玉琪看到,十分心疼,却不能让金天胜下不来台。她偷偷让助理给满头大汗的金天胜递过水,金天胜却假装不认识玉琪,不予理睬。

几组照片拍摄下来,即将收工。最后一组是玉琪要穿上魅惑的白色古希腊服装,扮成希腊女神。因为性感是时尚杂志的主打路线,所以必须要足够诱惑。摄影师让金天胜用电风扇吹起玉琪的裙摆,而强风让玉琪近乎走光。玉琪看着一旁的金天胜,心中甚是难过,而金天胜眼中透出的则只有妒火中烧。

季导演很快就筹拍了新戏,而女主角也毫无悬念的是玉琪担当。但是这次在签合同之前,制片人特意跟玉琪强调,为了配合宣传,玉琪对外必须保证单身的形象。而且制订了各种预案,当媒体发现了玉琪真是的婚姻状况时,应该采用什么样的说辞。玉琪虽然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金天胜再人前每每不好意思公开身份,所以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玉琪回家立马跟金天胜汇报,没想到金天胜大为恼火,他不理解为什么拍电影就不能公开身份了,这简直是对他社会地位卑微的羞辱。玉琪看着敏感的金天胜,她不能就这样毁掉经历了重重磨难的感情,所以毅然决然地推掉了这部戏。

季导演得知玉琪的通知,大失所望。他没想到玉琪这么快翅膀就长硬了,得鱼忘筌,连一点儿报恩之心都没有。玉琪也没办法解释是自己的丈夫吃醋,所以只能看着季导演对自己的误解。金天胜并未因为玉琪推掉如此重要的片子有任何感化,反倒因为玉琪的无心抱怨而再次气愤不已。

玉琪终于明白,现在金天胜的问题已经不是简单的妥协退让所能解决的了,那只是治标不治本。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金天胜仍然保持现在的心态不肯改变,早晚有一天他会彻底精神崩溃。玉琪知道,自己该尝试着帮金天胜除根了。

玉琪找到金庆元,想让金庆元放过金天胜。即便金庆元不帮助儿子,也不能处处阻挠,设置障碍,这样金庆元早晚把自己儿子逼到绝路。金庆元果然一不做二不休,根本不理睬玉琪的劝说,他的目的就是逼玉琪离开金天胜,不达目的不罢休。玉琪看着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输了。她斗不过他,尤其是斗狠的时候,而且还是拿金天胜来斗狠的时候。

第二天,玉琪主动约邵立达在锦江饭店吃饭,说是要感谢他帮忙提供了季导演的女一号角色。邵立达对玉琪的主动自然是不敢怠慢,盛装出席。随后,金天胜接到了电话,昨天定好的拍照地点,就是锦江饭店,让他赶紧过去。

饭桌上的玉琪,接到了一条短信。读了短信,玉琪换上了一副千娇百媚的表情,跟邵立达把酒言欢。而金天胜被派往的地址,就是锦江饭店的这家包房。匆匆赶来的金天胜透过玻璃门,看到了两个人谈笑正欢。金天胜的挫败感终于达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

而玻璃门里面的玉琪,虽然表面上悠然自若,但她的心里却在流着血,她不知道,自己精心导演的这一场戏,最终会写下一个什么样的结局……